黑三十五走進那家酒館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這座城市裡的工人、流氓、服務者、中產階級都完成了一天的勞作,開始走向大大小小的酒館,交流著自己得知的八卦訊息,用廉價的果酒釋放疲憊。
艾葛羅德雖然是座宗教城市,但幹活的人一點都不少,總不能讓神職人員去掃地掏大糞,雖然武僧們這些事情也做得來,而且向來親民。
就像此刻,這個酒館除了有三教九流,還有個武僧坐在裡邊,跟其他人喝的一樣,都是果酒,那些糧食釀的酒現在是稀罕物,在惡魔肆虐的現在,每一粒糧食都是珍貴的,因為能安寧種糧食的地方不多了。
黑三十五進來的那一刻,高大魁梧身形帶來的壓迫力讓嘈雜的酒館裡瞬間安靜了一下,不過隨後人們發現他的裝束就是個冒險者,也就繼續了自己的交談。
只有幾個有眼力的,發現了黑三十五手裡提著的連枷不是凡品;還有一些作為冒險者的同行,發現了黑三十五拎著的那一捆法杖,認清楚了是燃燒地獄的制式法杖。
他們眼中的貪婪一閃而過,不過黑三十五並沒放在心裡,在這種酒館喝酒的冒險者,如果不是真蠢,就能掂量明白自己和黑三十五之間的巨大差距。
黑三十五進入這個酒館的第一眼,就發現了一夥惡魔藏在這裡。他雖然主修的不是對邪惡有反應的浩然正氣,卻輔修了靈寶福德氣中的望氣術,一眼就發現了那幾個異類。
第二眼,他就看到了卡拉辛姆,身上是橘紅色的百衲衣,看著和僧人彷彿,當時僧人卻不會穿這個顏色的百衲衣——絳紫金白,就是沒有橘子色的。
卡拉辛姆還露了右邊的膀子,顯示出遒勁的肌肉來。脖子上掛著一串念珠,細匝匝有一百四十三顆,轉上七圈便是一千零一,正好對應艾葛羅德的一千零一神。
光頭上點著兩顆戒點香疤,代表著意志和身體的雙重投入,一大把絡腮鬍顯得亂糟糟的,看得出來並不經常打理。
黑三十五要了酒和點心,裝作不經意的掃視了一圈,走到了卡拉辛姆面前,“拼個桌子。”
“當然,朋友。你的靈魂與我同在。”
“信什麼神的?”黑三十五跟卡拉辛姆找著話題,“我第一次來這裡,”他解釋道。
“我心中有一個神,也是一千個神,他來自任何東西:灶中的火,河中的水,以及我們呼吸的空氣。”
“也就是萬靈皆有神嘍?”
卡拉辛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冒險者一般都是文盲,他沒想到黑三十五能準確的總結艾葛羅德的教義。
黑三十五低頭喝了一大杯酒,認為萬物皆有靈的有兩種情況,要麼就有個大靠山,就像出馬仙一樣;要麼就是萬靈都信,其實只信自己,這是一種相對原始的宗教。
他有點為艾葛羅德擔憂了,吉爾伽美什和梅林、麥吉劃分了傳教的範圍,這個地方正是吉爾伽美什劃下的地盤。如果來一場神學辯論,這種蒼白無力的神學理論可拼不過紮實的巴比倫神話。
“怎麼不帶把武器?這附近惡魔可不少,”黑三十五轉移了話題,還拍了拍被扔在地上的地獄制式法杖,來印證自己的話,“神職人員沒法對付惡魔的話,可找不到多少信徒。”
“吾身即武器,”他抬起了頭,輕輕拍了下自己的前額,說到:“吾志亦武器。”
侍者送來了黑三十五根本沒點的第二份點心,同時隱蔽地指了指四周——在有心人眼裡,這一點也不隱蔽,可惜這個侍者不會寫字,不然就會藏個紙條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