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賀卿對於林太后“年輕”的評價頗不以為然。
畢竟這世上,天才本就寥寥無幾,而天才中的天才,更是千百年才得一個。這樣一個人,年齡會成為束縛他的東西嗎?
三年後的顧錚能單靠著一張嘴連橫合縱,若將整個楚朝託付給他,有朝廷做後盾,那麼……是否就有可能在即將到來的災難之中,保全大楚王朝,避免前世的結局呢?
這麼一想,賀卿的心跳都跟著快了幾分。
也許是因為見識增長,她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到原來那個居於深宮之中,只求平淡度日的小姑娘了。想到能夠親身經歷、見證、甚至親手去改變歷史,她便不由得心潮湧動,生出一股無法形容的膽氣來。
之前沒想過要去改變,是因為賀卿知道自己絕不是那塊材料,所以也就不敢隨意插手。
但如果有顧錚,自己只是從旁推動和輔助,或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這樣想著,她含笑道,“娘娘多慮了,此人既然能在朝上據理力爭,且辯駁得所有人啞口無言,這‘不能服眾’四個字又從何說起?”
林太后眼睛一亮,“這倒是,聽說他年少才高,已是宇內文宗一般的人物,但凡讀書人,對他倒是都沒有不服氣的。只是做官上,卻不知究竟如何。那有才氣的文人,往往過於狂悖,世所不容,哀家也不免擔憂。”
萬一所託非人,壞了她自己的名聲也就罷了,若是壞了大楚江山,她有何面目見人?
賀卿若有所思的看著手裡的奏摺,“這個我倒覺得不會。薛相公這摺子裡,也是舉薦他入政事堂的意思。可見連薛相公這樣老成持重者,也認為他能堪大任,想來不是那等放誕之人。”
見林太后若有所動,她又道,“何況,便是因為他年輕,旁人心有疑慮,才需要娘娘的恩典,給他機會。想來,顧大人他日有所成就,也必定感念娘娘知遇之恩。”
“也罷。”林太后輕輕吸了一口氣,“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也是無可奈何。”
……
第二日,禮部即頒旨,以大行皇帝遺詔的名義,冊張氏肚子裡的孩子為儲君,出生之後繼位。又封張氏為太后,尊林氏為太皇太后,以太皇太后臨朝,垂簾聽政,徹底奠定了接下來十多年間後宮的局面。
太皇太后移至養壽宮居住,張太后則暫時住在坤華宮中,安心養胎。
翌日,太皇太后御內東門聽政,下旨議大行皇帝諡號,並詔命今年繼續使用天順的年號,暫不改元。同時召翰林院掌院學士顧錚等人修大行皇帝實錄。最後是封賞諸多大臣。
這一系列的舉措,徹底彰顯了太皇太后對朝堂的掌控,也讓一直惶恐的臣民們安下了心。即使大行皇帝驟然離世,也沒有對朝廷產生衝擊和影響。
但暗地裡,卻還是免不了有一些波瀾。
天順三年三月初一,朝中十幾位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平章事薛知道十項罪名。
原本賀卿到了這個年紀,很快就會嫁出去,到時候公主府裡的事情全都由她們做主,好不風光快活,就像被她們憧憬過無數次的前輩們那樣。但如今讓賀卿這麼一折騰,她自己一輩子留在宮中求經問道,卻代磊得她們這些跟著她的人都要另謀去處,怎不叫人切齒?
若能找到更好的去處,她們也不必留在她這裡蹉跎。
更可惡的是她還以“年輕姑娘的衣裳首飾嬤嬤們不合用”為由,將東西都分給了下面的丫頭,兩位嬤嬤竟是隻得了一點不值錢的東西,說什麼“留個紀念”。
兩位嬤嬤恨得咬牙切齒,頗有動用職權將她訓斥一頓之意。
但賀卿已經不怕了。她如今已不是安平大長公主,該叫無上慧如真師,公主身邊的教養嬤嬤,管不到她這出家人身上。倒是看著她們這副模樣,她心裡多少有些解氣。
可惜如今自己勢單力薄,眼下只顧得上為自己謀一席之地,尚且騰不出手來處置她們。
上一世,若不是身邊嬤嬤們跟外頭的人攛掇起來,在她面前將那金家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她又怎會點頭允了這門親事?
須知公主選婿,備選的人家自然不止一戶,林太后沒有拿捏她的意思,索性把名單送給她自己選。陸嬤嬤自告奮勇替她去打探對方的人品才貌,回來時說得天花亂墜,讓她親口點了金家。
這筆賬,遲早要算。
先帝,也就是賀卿的兄長楚靈帝賀均在位時,崇通道教,多次下旨召天下道士入京,修道經、建宮觀、鍊金丹,一時道教大興。後期他甚至在御苑之中修建了這座問道宮,自己搬了進來。著道袍,戴道冠,不理俗務,不問政事,以彰顯自己求仙問道的誠心。
所以不過三十三歲的年紀,他就因為服食金丹過多,暴斃而亡。
這宮殿才修建了沒多久,又只空置了兩年。雖然看上去有些荒涼,但卻並不需要修繕。
因為正殿是天子居所,賀卿便選了東邊的偏殿居住。內宮局匆忙派了幾個人過來,將逾制的東西撤了,又從裡到外清掃一番,添置上道觀裡應有的東西,又挑了幾個人過來,負責灑掃廚事,俱都是做道裝打扮,便算齊全了。
接下來便是繁複冗長的大行皇帝葬儀。賀卿作為出家人,只安安分分做自己分內之事,旁的都不打聽,但還是隱約聽得,太后和政事堂的幾位相公吵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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