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師。”顧錚發現了她,走過來施禮。
賀卿偏了偏身子避讓,“出門在外,顧大人還請不必多禮。”
顧錚直起身,看了一眼她身後,才問,“真師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您身邊跟著的人呢?”
“我自己閒著無事,出來走走,沒帶人。”賀卿道,“顧大人怎麼也在這裡?”同樣沒穿官服,沒帶跟著的人,獨自在這裡晃悠。
顧錚道,“臣的家就在這附近。”
賀卿點點頭,二人便無話可說了。雖然賀卿對顧錚印象不錯,但當了面,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對方交談,該說什麼。大抵看多了記憶中的那些評價,也在心裡將顧錚當成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拿捏不好相處之道。
顧錚卻主動問道,“真師既然來了,可要到寒舍坐坐,喝杯茶水?”
賀卿本來想拒絕,但又覺得是個難得的能瞭解顧錚的機會,便遲疑著點了頭。兩人繞過人群,轉進了一條巷子,又走了一會兒,才到顧錚的家所在。
偏僻,幽靜,是賀卿對這個院子的第一印象。小小的院子裡種了四五棵樹,幾乎將房屋完全廕庇,便顯出了十分的清幽。仔細看去,才發現種的竟都是果樹。
一株桃樹,一株李樹,一株梨樹,都結了累累的青色果子,沉沉墜著,幾乎將枝條壓彎。
一株石榴還在開花,一株銀杏滿樹翠綠。
桃樹下襬了一套石桌石椅,頗有意趣。賀卿一眼看到,便打算走過去,想了想,又問,“不知顧大人家中還有什麼人?”如有長輩在,該她進去拜見才是。
“只有兩位老僕。”顧錚道。
賀卿便理直氣壯地直奔桃樹下的石桌石椅而去,剛一坐下,就有一位老婦人端了茶水出來。
顧錚這才在賀卿對面坐下,問道,“真師方才想來也瞧見了,京中大部分百姓,其實都經不起折騰,只是想安穩度日。便是叫他們出城,他們也無處可去,全副家當就在這裡,再離不得的。”
賀卿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心下卻有些莫名,不知道他怎麼說起這個。
顧錚又道,“升斗小民,所求甚少,只看得見眼前的日子。再怎麼辛苦,只要有一席之地,不總是折騰,便心滿意足。朝堂上的那些事,他們不懂,也不在意。”
“顧大人究竟想說什麼?”賀卿有些莫名。她從顧錚的語氣神態裡,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但智慧有限,著實聽不明白。
顧錚聞言哽了一下,簡直懷疑賀卿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這麼說來刺自己。
不知情的人見了這陣勢,必然以為太皇太后對薛相公十分倚重,君臣之間毫無嫌隙,必然能夠聯手扶持朝政。然而薛府上,看到顧錚之後,薛知道卻是笑嘆道,“能見到玉聲,老夫這顆心也就能放下了。”
顧錚有些吃驚,“莫非薛相在太皇太后那裡提起過我?”
“不過是在摺子裡提了一句。”薛知道捋了捋鬍鬚,“太皇太后的手段與魄力,都遠比老夫想的更甚,是我朝之幸。再有玉聲從旁輔佐,想來高枕無憂矣!”
“學生惶恐,還是要賴前輩們指點。”顧錚低頭道。
薛知道笑道,“老了,該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讓位置了。”
“薛相老當益壯,如今提這些還早。”顧錚並不因為對方的抬舉就失去理智。
的確,薛相在自己的奏摺裡提了他,太皇太后派他來送這份聖旨,就是以後會用他的意思,薛知道在朝的時間絕不會太長。但不論如何,總不會是今年,至少要等張太后肚子裡那個孩子生下來,才會見分曉。
所以結局究竟如何,現在誰都說不清楚。
兩個人實在沒什麼交情,即使之前薛知道寫了信給顧錚,要他在朝堂上替太后說話,頗有舉薦他頂替自己位置的意思,顧錚也感念這份恩情,但他也沒有忘記,在那之前,正是薛知道一直壓著,不叫他出頭。
雖然是好意,怕他年輕氣盛,若是上升得太快,反而易折,但更多的是因為政見不同。
二人之間各方面差別都很大,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話說到這裡,顧錚便起身告辭了。薛知道送了兩步,他再三推辭,轉身要走時,才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轉身問道,“薛相可知道無上慧如真師?”
“這自然知道,安平大長公主的封號還是老夫這裡遞上去的。這位殿下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在宮裡也彷彿隱形人似的,無事沒人能想起來,十分低調,外間也少有傳聞。怎麼?”薛知道面露疑惑。
顧錚搖頭,“今日在宮裡見到了,忽然想起。”
其實他自己博聞強識,賀卿作為皇室成員,她的生平他又怎麼會不記得?
她是惠帝末年出生,才不到一歲,惠帝駕崩,靈帝繼位。這位陛下連江山都不放在眼內,自然也注意不到襁褓之中的妹妹,連封號都沒給,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長大。直到獻帝這個侄兒繼位,才發現宮中還有一位正當花季的皇姑,這才給了安平大長公主的封號,讓她短暫的出現在人前,但很快就又被遺忘了。
喜歡長公主不想死請大家收藏:()長公主不想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