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賀卿都覺得自己快成仙了。
萬事如風過耳,半分不縈心間。
直到入了冬,懷胎十月的張太后即將臨產,才打破了賀卿的清靜。
雖然這幾個月來往得不如開始那麼頻繁了,但張太后和賀卿的關係一直非常好。賀卿雖然是長輩,但兩人卻是同齡,所以少了幾分敬畏。作為宮中僅有的三位主子之一,賀卿是張太后唯一能夠說得上話的物件了。
臨近生產這段時間,張太后的情緒又開始波動。一時擔心生出來的不是皇子,一時又擔心生產時萬一出了意外,憂愁得吃不下睡不好。她如今正是最緊要的時候,不但太皇太后,就連朝臣們也都關注著,哪裡敢讓她保持這種狀態?
因張太后說自己心慌,想有個人陪著,所以賀卿就被太皇太后親自從問道宮請了出來,叫她暫且搬進坤華宮裡,陪張太后住著,時時寬慰,免使她惶惶不安。
如今宮中供給,以坤華宮為首,就連太皇太后自己那裡也及不上。已經是仲冬十分,外間寒風凜冽,眼看著就要下這一年的第一場雪,屋子裡卻是暖意融融,如在春日。
賀卿一進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熱意激得打了個哆嗦。有宮娥上前替她取下外面罩著的大氅,引著她入內拜見。
張太后如今身體沉重,大部分時候是臥床休息。見了她,半坐起身,叫人在身後墊了枕頭,笑著道,“本不想擾了真師的清淨,只是我這心裡不安穩得很,總想有個人能說說話,因此求了母后,請真師過來暫住。還請真師勿怪。”
“這是什麼話?”賀卿先坐在在熏籠上暖和了手和身子,這才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太后娘娘肚子裡是我大楚國祚所在,我雖然是出家人,但也是大楚的出家人,焉能不在意?原本便是你這裡不提,我也想求個恩典的。”
生產對女人來說太危險了,就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賀卿好歹還知道一點現代的醫學知識,雖然穿越女作為一個年輕姑娘並不瞭解婦人生產之事,但那些隨處可見的科普知識倒是被塞了不少,何況還有消毒與清潔這種當今時代未成體系的內容。
但想幫忙,首先要得到上位者的認同。如今太皇太后叫她照料張太后,倒是可以立刻準備起來了。
而有了她,張太后果然放鬆了不少。飲食睡眠都恢復了正常,白日裡也會盡量騰出時間,跟賀卿一起在外頭走走。
——說是外頭,其實就是在廊下,靠外的那一頭懸了厚厚的帷帳,將嚴寒擋在外面。為了避免她覺得悶,又搬了不少常綠的花木進來。因為溫度高,倒是養得不錯。
長廊的另一頭,就是賀卿佈置的產房,雖然不能完全做到無菌,但基本都是比照可以做到的最高標準來,想來也能有些許助益。
每次出來散步時,賀卿也會帶張太后過來看看,指給她每一樣佈置是用來做什麼的,有什麼好處,好教她對生產過程心裡有數,不至於因為擔憂而心生惶恐。
這同時也是賀卿用於說服太皇太后和太醫們的理由。讓張太后知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對她也有好處。
這日兩人照例在午飯之後歇了半個時辰,便出了門。
賀卿扶著張太后慢慢往前走,口裡說些能讓人放鬆心情的小故事。走著走著,張太后腳步忽然一頓,伸手朝前面一指,難掩驚訝地道,“呀,真師快看!”
這個時候,賀卿滿腹心神都在她身上,已經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見旁邊擺著的綠植之中,竟冒出來了幾點白。
兩人走近了一看,那白色果然就是剛生出的花蕾。
賀卿的反應更快,立刻笑著道,“這是吉兆呀!太后娘娘行將產子,因而才天降如此吉兆,令鮮花盛開。”又轉頭吩咐跟在身後的人,“著人小心好生照料著,等花開了再報上來。”
張太后等她說完話,才回過神來,握緊了賀卿的手,點頭道,“真師所言極是。”
其實只是因為廊下的溫度太高,這盆花大概糊塗了,以為春日已至,這才打了花苞。但在這個時代,反季節的東西絕不是好兆頭,因為不順四時,有逆陰陽。好在賀卿這麼一解釋,便不會讓人將這盆花看成妖異了,她自然要附和。
畢竟還只是幾個花骨朵兒,兩人並未停留太久,繼續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又聽得帷幕之外一陣驚喜的歡叫和喧譁,卻是今冬第一場雪終於降下來了。
“瑞雪兆豐年,又是吉兆。”賀卿立刻道,“可見得天庇佑,必定一切順遂。”
張太后含笑點頭,但這笑在中途就扭曲了,轉為忍痛之色,同時張太后手扶著肚子,慢慢彎下腰去,卻是又開始腹痛了。這種症狀這幾日一直都有,但這一回卻格外強烈。至少張太后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只一隻手死死掐著賀卿的手腕。
“快來人!先將太后娘娘抬進產房裡,一應事務按照演練的安排起來。”賀卿連忙高聲叫道。
生產是眼前第一等大事,費再多功夫都是值得的。所以賀卿拉起了一支隊伍,給每個人安排了差事,每日都叫他們演練幾次。這幾天張太后每每腹痛發作,更是都要這麼來一回,早已十分熟練。此刻聽了吩咐,立刻準備起來。
兩個大力嬤嬤將張太后半扶半抱著送進產房,熱水已經在燒,一應物事也都準備停當,太醫、醫女和穩婆立刻被請過來,先淨了手,又在外間換了乾淨衣裳,才被放進去。
直到太醫和穩婆確定這一次是真的要生產,賀卿才著人往諮平殿送了訊息。
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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