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泰心下微癝,也跟著加快了腳步引著康熙繼續往裡走,好在路上沒什麼人,都事先避退了。
待進了主屋,康熙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味兒,皺了皺眉頭,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
屋裡頭只有裕親王的福晉在,連忙給康熙請安,康熙緩下臉色,免了她的禮讓她退下了。
保泰親自上前挑起簾子,把康熙讓進內室,湊到他阿瑪耳邊道:“阿瑪?阿瑪,皇上來看您了。”
福全覺得身上燒的慌,並沒有睡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兒子的聲音,微微睜開有些渾濁的眼睛,一道明黃的身影就落盡他眼裡,意識到誰來的福全立即清醒了,掙扎的想起來見禮,卻被康熙一條有力的胳膊止住。
“皇上怎麼出宮了?帶了多少人?保泰你怎麼就讓皇上直接進來了?太后可知道?您快回去吧,萬一讓臣過了病氣給您,那微臣真是百死莫贖了。”
聽著福全一連串嘶啞的問詢,看著那不正常的潮紅臉色,和那泛著白皮的嘴唇,康熙是真的有些急了,“你躺下,朕把太醫院最好的幾名太醫帶來了。”
“胡太醫!張太醫趕緊給裕親王診治。”不怒自威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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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宮和保泰立在康熙身後,看著康熙抓著杯子的手上青筋繃起,心裡也是滿是不安。
胡太醫和其他幾個人輪流給這裕親王把脈,輪到這胡太醫時他把脈的,時間越長那眉頭也是越皺的厲害。
半響才摸摸頭上的汗水,同邊上的幾個人對視後,咬咬牙,把眼睛一閉,率先跪倒康熙面前,沉聲道:“回皇上的話,王爺這病能拖不能治。”
然後這胡太醫磕了個頭便不說話了。後面幾個也跟著趴在那裡。
室內沉默下來,康熙一腳把人踹倒在地,怒聲:“都是廢物!”
“皇上,您別動怒,臣自己的身子還是知道的,一時半會兒還能為皇上盡忠,咳咳”福全看著情形出生道。
康熙看了眼重新跪下的胡太醫,低聲道:“御藥房的好藥能用的著的都用上,另外,九宮,內庫的那幾只上了年歲的老山參都拿出來。你們都退下去吧。”
待到屋裡頭就剩下了倆人的時候,康熙坐到榻邊上,抓著福全的乾瘦的手道:“二哥,你怎麼就不放在心上?前兒不是說沒什麼事兒了嗎?剛聽保泰說你昨兒晚上還在外面喝酒?”
福全看著面色和緩下來的康熙,心裡微暖,自己這個弟弟自從剪除鰲拜、平定三藩掌權之後少有露出這個模樣的時候了啊。
福全回握了一下那雙溫暖的大手,福全道:“沒什麼,昨兒高興了些,就出去喝了點。只是皇上,您實在是不該就帶著這麼幾個人就出來了。咳咳,還有那索額圖的事兒,皇上就想這麼縱容下去?太子可是咳咳”
康熙從邊上的小几上端過一杯溫熱的茶水,餵給他喝下,避開出宮的話題,打斷他的話,轉而道:“你躺好吧,朕好多年沒有同你這樣坐下講話了。今兒不談那些個煩心事兒。”
“可還記得前幾年咱們倆在那桐樹下讓宮裡的畫師給咱們畫的畫?”康熙略帶緬懷的道。
知道他不想說出宮的事兒了,福全想著那次倆人坐在桐樹下的情形,不由的就想起玄燁小的時候便總想偷偷的出宮,只是成功的次數實在是一隻手都能說過來,每每回去還要被皇祖母罰著抄書,想到這裡,福全看向康熙的眼神就帶了笑意。
康熙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想什麼好事兒,只是這些年來,這樣的目光他幾乎就沒看到過。
自己的幾個皇后去了,皇祖母去了,這幾年就是蘇麻的身體也大不如前了,自己一手教養的太子有生了異心,那胤褆也是不安分。
能跟他說說心裡話的人越來越少了,就連這個自己唯一看重的哥哥也是長大後就疏遠了自己,那原因他是知道的,也是康熙覺得有愧於他的地方,看著老八同他親近自己一直也沒說什麼。
現如今又看到二哥用兒時的目光這樣看著自己,一向剛強、自信的康熙竟是禁不住鼻子微微發酸。
福全看著玄燁偏過頭去,眼睛微微眯起,他這小動作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見了呢?怕是從自己出了尚書房就再也沒有見到了啊,看著他那鬢邊一絲絲的白髮,福全心裡不由的感嘆他們都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