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曲調,原本是餘君燁塵在屋頂彈的那一首一樣,可是就在雲茯淺彈奏的過程當中,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又浮現了許多陌生場景。
當琴聲自指尖飄出,雲茯淺便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深思放入了遐想之中。
在腦海的深處,她看到一片蒼綠無邊的草原,藍天白雲,燦爛陽光之下,青綠的牧草上掛著閃光的露珠,一條小河在草原之上蜿蜒向著遠處延伸,清澈的小河,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粼粼的波光。河畔三兩株桃花,開得嫣紅如雲霞。
她穿著一身白衣不知從何處而來,她沿著小河,一直走,一直走。
有個戴著面具的黑衣少年,騎著金色的駿馬,從遠處朝她跑來,儘管那人的面容被面具覆蓋,他挺拔的身姿,翩飛的衣角,他呼喚她的聲音,卻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她能憑著這聲音想起很多很多。
她想起她與那少年一起騎馬,在寬闊的草原上奔跑,感受著大風的洗禮。她想起那少年與她一起在小河邊,他們低頭看著河中的倒影,當兩人的目光交匯得她害羞得臉紅心慌。他將一枝桃花折下插在她髮間,他輕輕吻她的臉頰,擁著她躺在柔軟的草原上看著白雲藍天……
太多太多甜蜜的陌生畫面在雲茯淺的腦海中接連浮現,雖然她從未看見過那少年面具之下的那張臉是什麼模樣,卻已經迷戀上了和他在一起時的那種快樂和幸福,她真想就這麼永遠和他在一起。
琴聲在原本跌宕起伏的節奏當中,竟然平添了幾分,溫柔糾纏的繾綣之意,彷彿是那風將柳絮吹入了河流當中,河水雖不算湍急,卻卷著柳絮隨它沉浮,柳絮彷彿沉溺其中不得掙脫,卻又好似想為相依生死難離。
君燁塵在一旁聽著雲茯淺的彈奏,憑著靈敏的感覺,也聽出了這琴聲中有些不對勁,他低頭看著閉著雙眸繼續彈奏的雲茯淺,只見他臉上浮現出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痴迷,此時此刻,他彷彿看見雲茯淺,與北冥修之間的糾纏親暱,心中一陣醋意,便升騰而起。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將他從北冥修的手中搶回來,清除他的記憶以失敗告終,又答應留下那孩子,就連編造謊言騙他這樣的卑鄙事情他也做了難道雲茯淺還是放不下北冥修嗎?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他甚至比北冥修還要早出現,他和她日夜同起同眠,一起策馬,一起練功,一起戰鬥,就連她前世最後的光陰,都是他在陪伴,一千年過去了,他只不過是跟北冥修認識了幾個月而已,對他的感情就真的這樣深刻?
不公平,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君燁塵想到此處,溫柔的眸子裡似凝起了霜雪。
君燁塵悄然間靠近了雲茯淺的身邊。輕輕的將手臂穿過他的後背,而後他用自己的兩隻手,輕輕地按住了雲茯淺的,沉溺在自己的音樂世界當中的雲茯淺還未來得及對他的突然介入感到驚訝,他已經拉著她的手,手把手的,將她的樂曲和她樂曲中構築的幻影強行篡改成了另一番情景。
兩人的距離太過靠近,令雲茯淺感到有些不適,自己心目中的曲調,突然被強行改成了另一番味道,也令雲茯淺心中的願景變得對她不再具有吸引力,雲茯淺驀然睜開了眼睛,他有些狐疑地看著君燁塵操縱著自己的手指在彈奏,一時間竟有些控制不住的心酸。
君燁塵這樣做,究竟是在教她彈琴,還是在有意要打亂她的曲調,讓她無法繼續築夢?這樣看似溫柔的舉動,另一面,卻顯得有些殘忍。
雲茯淺頓時便沒有了再繼續彈奏下去的興致,她強行抽回了自己的手。她這樣明顯的抗拒似乎有些出乎他意料,琴聲陡然一滯,氣氛尷尬的一秒,最好是過了長長的一個時辰。
好在君燁塵,很快便又自己繼續彈奏下去,樂曲聲於之前的,還能夠接上,如此場面,總算不至太過尷尬。
他的琴聲飄飄悠悠,如泣如訴,如怨如慕,訴說著綿綿不盡的溫柔與情意,直到曲終仍然帶著道不盡的溫存。
房間裡再度陷入了沉默,雲茯淺在君燁塵的懷裡,想離開也不是,靠著他也不大好,她整個人僵著身子一動不動,只覺得,君燁塵用來隔絕喧囂的內力,也正像一張網似的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越收越緊,越收越緊,累得她連呼吸都不大順暢,心跳卻是莫明的加快了。
雲茯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只不過是彈了一首曲,在彈曲子的時候,回想起一些畫面而已,為什麼卻好像是她做了對不起君燁塵的事情一樣。他能感覺到君燁塵的心情也很不好,這時候肯定沒有之前誇她的時候那麼好了。
君燁塵彈完了曲子之後,便用自己的雙臂,將雲茯淺攬到自己懷中,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他不由得目光一冷,神色盡顯失落,“淺淺,與我在一起,就這麼的讓你不自在嗎?”
“呃,沒有。”雲茯淺尷尬地扯出一個笑容,卻是伸出手來,想要拆開他擁住自己的雙臂。
沒等君燁塵說什麼,雲茯淺連忙搶先岔開話題說道:“對了,你不是說東良國的太子很快就會來召見我們嗎,為什麼現在還不見他的手下來找我們,難不成是被你的結界困在了外面?”
君燁塵有些無奈,但也只好鬆開雙臂,對她應答道:“現在樓下到處都是人,想必他一點都不喜歡在這種情況下來見我們,也不會希望我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這裡出去,也許明天才會有結果。”
“哦,那,我們早點休息吧。”雲茯淺只好說道。
君燁塵低聲應她:“好,早點休息。”
原本他們還以為到第二天那些在小樓外擁擠的人第二天不會再來了,然而他們卻低估了東良國居民的追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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