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臨站在視野開闊的高處,看著老村長去了其他村民的家裡,目睹他將許多人叫回了自己家。他前前後後跑了好幾趟,足足叫了幾十人。
在村裡,這算是大動作了,但他很小心,沒有驚動祭屋裡的大修。
等那些村民都進了村長家,蘇臨也繞到牆外,隔著兩堵牆,偷聽眾人談話。
這麼遠的距離,尋常人已經聽不見屋內人的談話,但蘇臨在集中五感後,可以清晰分辨出對方的談話內容。
他聽到屋子裡幾十號人亂哄哄的,誰都不知道村長要講什麼,直到村長開口,眾人從安靜下來。
之後,村長把蘇臨對他講過的話,如實對所有人說了一遍。如預料般,得知真相後的村民一度陷入了恐慌與混亂,屋內一時間七嘴八舌,爭論不休,場面幾近失控。
如果不是公孫舉鼎在最後喝止眾人,恐怕動靜會鬧得更大。
就在這時,蘇臨聽到遠處的陰影裡傳來一陣輕響,一個人影在暗處一閃而過。
蘇臨身體瞬間繃緊,進入了戰鬥狀態。
“是我,我在祠堂那邊拉人時看見你們了,所以就跟了過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從深坑裡出來了。”秋三福半蹲著身子從黑暗中走出,貓著腰走到蘇臨身邊蹲下,“你在偷聽啊?”
“其他人呢?”蘇臨保持著警惕。
“南志賢就在山上,陸竹雨在協助他製作人傀。”
“人傀?”蘇臨一驚。
“蚩尤明日就要去祭壇舉行儀式,要持續好幾天,我們可以趁機衝擊出口,血凝功配上人傀可以提高成功率,所以我拉了祠堂的人畜當素材。”秋三福說。
蘇臨皺起眉頭,在心裡思考了一下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最後得出結論,他們計劃是可行的,而且效果會很好。
雖然時間很短,但血凝功本就是誅仙司為最低階的練氣修士創造的,專門以命換傷的殺手鐧,難度極低,熟練者與初學者的差距,只有激發速度。
南志賢雖然天賦不佳,但也是築基巔峰,半步結丹,血凝功對他來說並不難。
而這個計劃雖然殘忍,但蘇臨也沒反對的想法,陸竹雨最初的計劃,就是失敗後殺光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類,因此對南志賢製作人傀的行為,其實也不算出格。
不過,滅絕所有人類是他們的最終計劃,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若公孫一族所有人能團結一心,與吃心鬼拼死一搏,勝負尚未可知。
畢竟在數量上,人是遠遠壓倒吃心鬼的,吃心鬼也不可能放開手腳屠戮人類,畢竟若人類死絕,他們沒了糧食也只有死路一條。
此時,屋內的吵鬧聲忽然安靜下來,緊接著一個沉穩的聲音率先開口。
“村長,那個國師讓我們和吃心鬼拼死一戰,有勝算嗎?……我覺得沒有。
大家也都聽到了,我們這些年,一直以為自己是大雍軍的後裔,但其實只是吃心鬼圈養的糧食罷了,就連大修都是吃心鬼,我們怎麼可能贏!”
“勝算或許沒有,但我們只要團結一心,也能拼個同歸於盡!魚死網破!”一個男人激動道。
“同歸於盡?你說的同歸於盡,是所有人死絕!你自己可以死,你媳婦呢!你娃兒呢?你死了他們怎麼辦?
他們只能自殺!
但你確定娃兒們會自殺嗎?娃娃們害怕不敢動手,他們的娘下得了手嗎?”
“是啊,全族死戰說得容易,做起來難,這件事若不做絕,等於沒做啊!我看行不通!”
“哼!我們在這鬼地方扛了這麼久,給那幫妖魔當了這麼久的畜生,等的就是外面人能念著我們的好,能進來幫我們一同打倒妖魔,帶我們出去。結果好不容易等的人來了,竟然是要我們去送死?這氣我受不了!”
“唉——按我說啊,我們不如直接去投奔吃心鬼!現在飛龍將軍也沒了,吃心鬼也沒必要接著裝了,若是大修現在承認自己是吃心鬼,我們又能如何?我們綁一塊也不是對手,難不成還指望那個藏來藏去的國師啊!”一女人說道。
另一人當即附和:“我看行,人活一輩子,不就求個心安嗎?說到底吃心鬼和咱們也無仇無怨,人家都在祠堂養了那麼多‘畜生’了,不缺吃的。我們若是聽話,他們也沒必要害咱們。”
“就是就是,妖魔養人還要人手呢!反正他們養的那些人,連話都不會說,根本算不上人!我們還能幫他們養呢,要是村長你能出面和大修談談,說不定真能談成!”
“我看行!那國師我看是指望不上,他真有能耐,還用得著指望我們?要我們死,他自己怎麼不去死!”
“你們這幫人!你們這群人真是數典忘祖!咱們公孫一族活到如今,不是為了當妖魔的狗!你們忘了飛龍將軍進到這方寸之地,是為了什麼嗎?”老村長怒斥眾人。
或許是老人的威嚴和正義感,震懾到了眾人,屋內沉寂了一秒,但緊接著,一個女人哽咽著開口:
“村長,什麼數典忘祖啊……說到底,咱們這典啊祖的,還不都是那幫妖魔教咱們的?咱們早就輸的不能再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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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我是粗人,懂的不多,我也不怕死!但我擔心我娃兒啊,我拼命大半輩子,為的就是讓俺媳婦和娃兒們能平平安安,你讓我拼命可以,你讓我媳婦和娃娃送命,我真受不了!”聲音沉厚的男人說到最後,大聲哭了出來。
屋內的討論越來越激烈,到最後,很多人將怨氣撒在了外面世界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