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說,他就喜歡看我這個樣子。
我想這大約與我看到他的笑容時,便會覺得舒心萬分,是一個道理。
可是二哥走的時候,我還是有短暫地回到過去的悲苦的陰影中去。
他最終選擇不告而別。
他住過的屋子自他走後,便彷彿從未住進過人一般,空空如也。
只是在桌子上留了一小隻竹籤,上面刻著幾個簡單的字:“吾妹勿掛。”
他還留下了一個包袱,裡面裝著幾錠金錠子,還有幾張,蘸了墨水,寫在絲絹手帕上寫的樂譜。
宮商角徽羽,我是不怎麼看得懂的。
後來拿給洛白師傅看,洛白師傅說二哥留給我的樂曲,曲曲精妙,定是二哥的心血之作,要我好生收好。
他似乎是在夏末的一個清晨離開的,就這樣悄無聲息,甚至讓我未來得及與他說一聲道別。這讓我不禁想起,我與康奘大哥也未曾好好告別過,還有我那可憐的大娘,不覺潸然淚下。
我終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我無憂無慮,有喜無悲的那段時光。
人生所有的悲苦,自懂得生離、死別,始。
似乎也是自二哥走後,天氣似乎也漸漸寒了起來。秋風蕭瑟,綠曜給我的裙子也收了起來,放進了櫃子的深處。
似乎關於二哥的一切,就只剩下他所留下的這幾張曲譜了。
洛白師傅突然開始教我撫琴。
她說,山水總相逢,若是阿鸞你有一日,能夠彈好你哥哥給你留下的曲譜,怕是就可以再見到他了。
衛大娘幫我縫製了一件厚些的布衣,藕粉的底子,月白的腰帶。
阿青幫我送來時,還附帶了一雙,他趁著出門得空時,幫我買了一雙光滑緞面,用絲線淺淺繡著藕粉色菡萏的履。
那雙履看起來那樣精緻漂亮,與衛大娘的衣裙配起來相得益彰,對於我來說,這已經是此生穿過的最好的履了。
可阿青讓我坐在石階上上,他自己彎下腰去幫我換上的時候,卻只說,若是以後,他能獨當一面的時候,定會買更好的履給我。
我心中彷彿一壺酒下肚,寸寸肝腸,也皆被他溫暖了。
他似乎與以前也有些不一樣了。
許是做了許多了騎射上的功夫,他的身量也有了變化,原本略顯的單薄消瘦的身板,也逐漸變得強壯結實起來。就像是枯樹中抽出的新芽,經過了雨露澆灌,正以最煥然一新的姿態,日漸蓬勃茁壯了起來。與我最初時候遇見的草原之上,那個眉眼和順的少年,已經是大不相同了。
他的光芒,似乎終究是無法被隱藏的。
閒暇之餘,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待在侯府的書庫中。據說以前在侯府的時候,是府中一個夫子教他識的字,後來又來了錦師傅,叨陪鯉對,引導著他讀了些許的書。
不過這短短的多半年間,他似乎自己一個人也翻過了許多書了。
我來尋他,總是見他盤坐在窗前,圍在一堆簡牘中聚精會神的樣子。
青色的布衣墨色的髮帶,青絲烏黑如瀑,眉若遠山,目如幽潭,遠遠看去彷彿與雨景融為一體的一副畫卷。
他察覺到我來,抬起頭望我,嘴角帶著溫潤的笑意,逆著窗欞上透出的濛濛的光,烏黑的眸子中彷彿融入一片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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