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琛輕輕地搖頭打斷他:“五哥,我很好。”
他側頭對顧時歡道:“嬌嬌,去將元兄也請過來吧。”
顧時歡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氣道:“才剛醒過來,能不能消停點?”
沈雲琛溫柔一笑,此刻他很想撫一撫顧時歡的頭,叫她消消氣,也消消已經漲出來的擔心,但是他暫時還動不了,只好輕笑道:“嬌嬌,我需要了解目前的情況。”
他柔聲補了一句:“他們說,我聽。”
意思是不會耗費過多精力。
顧時歡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又嗔又氣地看了沈雲琛一眼,才無奈地答應,起身向門口走出,讓守在外面的人去中院請元青過來。
元青很快就到了。
在沈雲琛開口問當下情況之前,顧時歡先問了:“你們得先告訴我,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父皇真的只是想侵吞北漠的屬地而派兵出戰嗎?”
從元青入府保護她開始,她就越想越覺得不對了。
“之前我們也是這樣以為的。”沈宜越搖頭,“結果,在我出發前一個時辰,父皇密詔我入宮,才告訴我實情。原來,父皇發現,自沈知遠死後,皇后便一直在他慣喝的菊花茶裡下毒。此毒無色無味,又不會即時發作,平時沒有任何症狀,只是日積月累下來,待爆發之日,便會無藥可醫。父皇發現此事後,便派人將皇后秘密軟禁了起來,同時加強了照顧兩位皇孫的許妃娘娘的其椒宮的守衛,對外只說皇后不想見客。但是,此事瞞不了多久便會被崔堅發現,所以父皇想在這段時間內除掉崔堅。這次所謂的聯合出兵,實際上於大昱來說討不了什麼好,因此父皇便派崔堅領兵出戰,想要消耗掉他的兵力。崔堅若是不從,便要背上叛賊的罪名,父皇猜他目前尚不會如此。若是大敗,則正好伺機收回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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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是這般計劃的,但是放任崔堅帶著他的隊伍前去月蘭,身邊沒有人監視,便太過冒險了,所以父皇想到了我,便將計劃告知與我,命我時刻監視崔堅的動向,並手持秘密聖旨與元毅大將軍互通情況,讓元大將軍輔助我行事。而父皇沒有派六弟去,是因為——”沈宜越定定地看著顧時歡,神情鄭重,眼神卻透出幾分恭喜的意味來,“父皇心裡已經有了繼位的人選,那便是六弟。”
顧時歡瞬間雙目睜大,懵了:“什麼……”
“父皇想保護六弟,所以什麼計劃也沒跟他說,將他留在了京城。”
顧時歡有些消化不來,她下意識地看向沈雲琛,沈雲琛自是與沈宜越都互通彼此情況了的,因此朝她微微頷首,眼神中有太多說不盡的複雜情緒。
沈宜越又繼續說道:“因我向來對皇位無意,且與六弟一直是一條心,所以父皇便放心將此事交給了我。剩下的皇子中,便只剩沈平玉與沈世漣了。父皇其實心如明鏡,他說沈平玉雖也貪慕皇位,但勢力不足為懼,而沈世漣則隱藏過深,不知會不會在知道他要將皇位傳與六弟時突然發難。為了避免父子相殘兄弟鬩牆,父皇便決定將沈世漣也派出去,然後在這段時間內挑個吉日冊封太子。結果,沈世漣不知是不是猜到了這點,故而稱病不去。”
“他這一稱病,父皇也改了主意。”沈宜越撫弄著碧玉扳指,“父皇順他心意,將他留在了京城,準備看看他作何打算。如果他想做出謀逆的事來,父皇也便不再顧忌父子之情了。而沈平玉主動請纓,父皇也一口答應了,意在將他扔出去錘鍊錘鍊,若是表現尚可,倒是可以解除禁閉,若是表現不可,甚至在戰場上殞命……那也是他的命。沒想到,果真是他的命了。”
沈宜越知道沈雲琛眼下虛弱,不便多言,便接著連他的部分一起講了下去:“我和沈平玉去了月蘭,沈平玉大意輕敵,誤入北漠士兵的包圍圈,我前去救他,卻已是來不及,眼睜睜看著他被射殺,屍體被風沙掩埋。我也被敵軍圍困,在突圍之時不知跑到了何處,在浩渺的沙漠中迷路了。我們失蹤的訊息傳回京城,六弟自請前去找人,父皇便將原委告知六弟——”
說到這裡,沈宜越朝沈雲琛深深地看了一眼,帶著無盡的感激與感動:“六弟原可繼續留在京城,在父皇的安排和庇護下等待日後安然繼承大統,卻為了我,毅然離京犯險……後來,他找到我之後,我們在一起回營地途中,遭到北漠士兵的伏擊,六弟為了救我才被伏兵重傷,我實在……六弟,五哥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償還——”
沈雲琛搖頭道:“五哥,你我從小就是好兄弟,好兄弟還需要說‘償還’二字嗎?”
沈宜越釋然一笑,喟嘆道:“我這輩子,幸得有你這個好兄弟。”
安靜地聽了半天的顧時歡總算搞清楚原委了,雖然心疼沈雲琛身負重傷,而這重傷的原因是為了救他的五哥,她也沒法怪罪在沈宜越身上,只好在心裡恨恨地罵那些北漠伏兵。
而沈雲琛又問起了元青這些天來的情況。
他臨行前特意託元青來六皇子府保護顧時歡,就是擔心沈世漣會趁著他離開京城,在這段時間內有所動作。
元青道:“原本我也做足了應對的準備,沒想到……這段時間內宮裡和六皇子府都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
沈雲琛眉頭微蹙,沉思。
沈宜越知他心中所想,替他說道:“這次由於沈平玉殞命和我失蹤之事,父皇在同意六弟趕赴月蘭之前,給了他一道退戰聖旨,讓他帶去月蘭,停下這場征戰。這場戰事已經損耗掉不少崔堅的兵力,父皇的目的已經達成,若是再耗下去,恐怕崔堅便要當場謀反了,到時候只會讓北漠和西慶鑽了空子。所以這次大昱率先停戰了,西慶失了盟友,暫時又討不了好,因此也鳴金收兵了。戰事已了,崔堅這一次帶著他的兵力跟我們一起回了京城,如今正駐紮在京城外的臨時訓練營內。這段時間沈世漣按兵不動,是否……意在等崔堅歸來,與之聯合?”
沈雲琛沉眸:“總之,無論崔堅還是沈世漣,或者兩者聯合,都必有一戰。”
沈宜越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沈雲琛的肩膀:“你先養好傷。眼下你重傷未愈,父皇的意思是暫且一切如常,叫他們摸不準他的想法,不好輕舉妄動,等你傷好之後再做打算。”
他面色凝重:“你也知道,父皇中毒已久,太醫都束手無策了,只能用湯藥拖著。你得趕緊好起來,時間不多了。”
沈雲琛微微點頭。
“好了,那五哥就不打擾你養傷了,先回去了。”沈宜越笑。
元青也道:“我也先出去了,雲兄好好養傷。”
顧時歡將兩人送到門口,便返身回來。
沈雲琛微低著頭,有些沉默。沈宜越方才的話讓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時日無多的沈順和,心裡的情緒著實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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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父皇,小時候從來沒給過他父親的關愛,後來將他召回京之後,也總是忽冷忽熱,忽而重用忽而放置,要較真算起來,總是責罵多於誇獎,冷漠多過親近。
所以,當他入宮自請趕赴月蘭尋人時,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父皇最終屬意的繼承人選,竟是他。
沈順和在命不久矣之時,竟在這麼費心地為他謀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