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眾人面色頓變, 有震驚的、有懷疑的、有憤怒的, 神情各異, 好不精彩。
顧時初厲聲道:“你這個瘋子在說什麼?!我娘怎麼可能自己殘殺自己的孩子?!”
她衝上前來, 想要甩這個亂說話的瘋子一巴掌。
顧時歡擋在了袁嬤嬤面前, 一把推開顧時初, 面色嚴肅,咬牙道:“讓袁嬤嬤說完。”
她其實也覺得非常詫異。
她瞭解她的孃親,她的孃親為人溫和善良, 絕不會去毒殺別人腹中的孩子,但是她也不敢相信,原來事情的真相會是如此——
展如意真的親手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雖然有席昭兒這個剛剛過去的先例, 但是太巧合了, 短時間內兩件相似的事情連續發生,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何況, 展如意是大夫人, 身份遠在她娘之上, 又怎麼會為了陷害她娘, 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還有什麼好說, 不過這瘋婆子血口噴人罷了!”顧時明目露兇光, 盯著袁嬤嬤,“你以為現在顧家落敗,有顧時歡給你撐腰, 你就可以肆意汙衊我娘了嗎?你再胡言亂語, 我立刻就殺了你!我娘臨死前親口跟我說過,害死她腹中孩子的人,就是溫顏那個毒婦!”
“可恨——”顧時明頓住,看了顧一岱一眼,“可惜……可惜父親終究偏袒她,便是我娘痛失孩子,父親還是保下了她,還封了府裡所有知情人的口,我也是在母親臨死前,才聽她說了此事。母親還叮囑我,一定不要忘了還沒來得及降生的妹妹,永遠不能原諒溫顏和她的女兒。”
“大夫人在撒謊!”袁嬤嬤被顧時明呵斥和威脅,卻無一絲懼色,“她為了自己的地位,做下了最狠絕的事,撒下了彌天大謊!”
她猛地看向顧一岱:“老爺當初愛極了夫人,恰逢夫人懷孕,老爺便昏了頭,不顧一切地要與大夫人合離,扶夫人為正妻。夫人苦心規勸也拉不回一意孤行的老爺。大夫人那時候已經懷了孩子,老爺的意思是,孩子留下來撫養,但仍要合離。夫人不願老爺寵妾滅妻,一邊勸老爺,一邊安慰大夫人,說自己不會與她爭位,還給她送補品送雞湯。誰知道這份好心,反而成了害死她自己的元兇!”
袁嬤嬤抹去眼角的淚珠:“大夫人不願合離,自然要打壓夫人。但是當時老爺愛夫人已是愛昏了頭,什麼都聽不進去。於是大夫人便用自己腹中的孩子孤注一擲,誣陷夫人給她送的雞湯裡有墮胎藥,致使她孩兒不保。她成功了。這次之後,老爺突然發現他愛的女子竟是墮殺自己孩子的毒婦,對夫人的心立刻就淡了,而對大夫人,自然憐惜悔恨愧疚,在夫人身上的心全都移回到大夫人身上了。”
顧一岱腦內嗡嗡,當年的事全部閃回眼前,心情比在場任何人都要複雜,面上的神情反而越發平靜。
“或許,老奴該謝謝老爺,到底顧念著殘存的情分,保住了夫人的性命,還下令所有人不許再提及此事。但是,夫人無辜蒙冤,沒有任何人相信她,連素日最愛她的老爺也認為她是毒婦,對她的態度天翻地覆。這於她而言,無異於毀滅性的打擊!如果不是腹中懷著小姐,她早就一死以證清白了。之後的幾年,夫人含辛茹苦地撫養小姐,但當年的事始終鬱積於心,最後還是在病中鬱鬱而終了。”
“你以為我們會信你嗎?”顧時初冷冷笑著,“你是顧時歡她孃的婢女,所以當然向著她娘。我看你就是打量我娘死了,現在死無對證可以亂說胡謅了,而顧家又落敗了,你有人撐腰,所以把髒水潑我娘頭上來了。更或者——”
她突然指向顧時歡,厲聲道:“顧時歡,你自從知道你娘是個毒婦之後,就盤算著給她翻案,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如何翻案呢?可不就只能汙衊我娘!於是你找來這個瘋婆子,讓她來汙衊我娘,可惜你們想出這理由太過蹩腳了,沒有哪個母親會害自己的孩子,我娘更不會!”
顧時歡反唇相譏:“那可未必!你——”
“夠了,都不要再吵了!”顧老夫人頭疼欲裂。
當年顧一岱鬧著要與展如意合離、扶正溫顏確有此事,當時她正在外地禮佛,收到展如意寄來的哭訴家書後,佛也顧不上禮了,馬上便啟程回京,要回去好好教訓教訓枉顧禮法的顧一岱。結果當她回來後,展如意腹中的孩子已經被溫顏下墮胎藥害死了,而溫顏也被顧一岱徹底冷待。
當初,她瞧著溫顏也是個溫柔善良知書達理的姑娘,沒想到一夕之間就成了害死她未出世孫兒的兇手,她痛心疾首,讓顧一岱把溫顏送去刑獄依法辦理,但是顧一岱卻苦苦哀求,終是留下了她。
展如意痛失孩子,起先還鬧著一定要送溫顏去見官,後來見顧一岱百般要保溫顏,還是退讓了。展如意這般大度的胸懷和隱忍的痛苦委屈讓她和顧一岱都極為感動和憐惜,因此對她更好了,也因此……更厭惡那個毒婦溫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