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猶如圓盤的金黃色落日!
顧時歡的心口猛地窒了窒。
她原以為落日不過是落日,哪裡都能看到,沒什麼可稀奇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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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那一輪落日,像一個巨大的燒得滾燙的圓盤,散著灼灼的熱與光,儘管已經墜在天與地的交界,不多時便要隱入沙丘,但它周身仍散發著強大的生機與力量!
這一刻,她的目光被這輪落日牢牢吸引住,無法挪開分毫。荒涼的天地之間,什麼都消失了,只有浩瀚的天、廣袤的地,還有天地之間的這一輪落日。
它似乎在傲視天下,又像在慈愛地注視著天下,似威嚴的帝王,又似溫柔的母親。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落日美景。
大概也只有這樣的美景,才能讓王維發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感慨……
“來,坐下。”沈雲琛見她痴了半晌,眼中含笑地拉她在沙地坐下。
秋季的傍晚,沙漠退溫很快,現下已經沒了白日的灼熱,他又將上面那層熱沙推開了,藏在裡面的沙子並不熱,適宜坐臥。
顧時歡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開始鄙夷起之前的自己,嘟囔道:“全天下的落日不都是這一輪麼,為何……為何月蘭的落日格外好看?”
沈雲琛臉上微露笑意,並不答話,只問:“喜歡麼?”
“廢話。”顧時歡唇角微揚,眼睛還直直地盯著落日,這是京城八輩子都看不到的美景,能不喜歡麼。
沈雲琛道:“以後每個傍晚,只要我有時間,便陪你來看。”
顧時歡鼓著臉頰道:“我怕看多了就不稀罕了。”
沈雲琛霎時間笑意翩然:“月蘭每一天的落日都是不一樣的,保證你百看不厭。”
顧時歡也愉悅地笑起來,調整了一下位置,坐進他懷裡去:“好呀,你說的。”
“嗯,我說的。”沈雲琛勾起她的手指,與她拉了個勾,頓了一瞬又道,“西慶偷偷派了暗軍混入天心鎮,被我們發現了。估計這兩天與西慶有場仗要打,可能比往日更忙些,你在軍營裡不要亂跑,好好照顧自己。”
乍一聽到打仗的字眼,顧時歡登時愣了,這一個月來月蘭風平浪靜,她都差點忘了月蘭是軍事重鎮、兵家必爭之地了……
一時,心緊緊地提了起來,她不由得抓住沈雲琛胸前的衣襟:“會是場大仗嗎?勝算大嗎?”
就知道她會緊張,沈雲琛忙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安撫:“不是什麼大事。這裡的戰爭就沒斷過,打仗已是家常便飯,我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這次也一樣。”他笑了笑:“我只是先跟你說說,免得你太擔心。”
顧時歡扁起了嘴,本來想說什麼,臨到嘴邊又將話嚥了下去,只委委屈屈道:“那是你說的,要全身而退,少一根頭髮我都不依。”
沈雲琛這下不由得悶笑了:“那你先數數吧,免得到時候沒個依據。”
顧時歡聽了,當真扭頭去抓了一綹髮絲,作勢要一根根數清楚。一邊數,一邊嘆道:“怎麼老是打仗,我看這三國相爭一百年,也沒爭出個高下,也沒誰滅了誰,何不相安無事,共享太平呢?”
沈雲琛一邊由著她鬧,一邊抱著她的細腰,聲音溫潤地與她細說:“大抵全賴欲.望兩字,只要人有欲.望,戰爭就不會停止。不過,你說得倒也沒錯,這百年間三國勢均力敵,沒有哪個國家有壓倒性的強勢國力。也正因如此,才能暫保這百年間百姓們的安穩太平。”
顧時歡不服氣了:“哪裡太平了,你不是說經常打仗麼?”
“可曾打到京城去?可曾打到大昱的腹地去?可曾打到百姓們的頭上去?”沈雲琛低頭看她,“打仗雖多,但不過多集中於邊界之地,沒有過大規模的生靈塗炭。這樣已經很好了,不是麼。”
這麼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只是顧時歡的心裡卻不由得酸酸的。
尋常百姓倒是安穩了,沈雲琛的身上卻滿是劍傷刀痕,那些太平安然的日子不是上天賞賜的,只不過沈雲琛和大昱的將士用肉體凡胎將那些紛亂阻隔了。
她狠狠地嘆了一口氣:“那西慶和北漠,哪個更難纏呀?”
聽她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沈雲琛唇角止不住笑意,當真給她一一分析起來:“難纏麼,算起來都差不多。北漠國的皇帝叫左晟,十三年前登基,今年才三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所以做事比較冒進激烈。”
去年,左晟派出北漠幾乎全部的兵力猛攻大眉州,因是奇襲又來勢洶洶,令他們吃了好一番苦頭,最後硬是叫他們咬牙頂住了,還往北漠推進了不少。但他們最後到底沒有直推北漠都城,一則是因為兩國國力相當,等北漠緩過勁兒了,切斷他們的退路,將他們困在北漠國境內,則如同甕中捉鱉了;二則也是因為大昱朝中小人作怪,糧草等後備支援跟不上,他們當時已經彈盡糧絕了;三則便是因為這三國鼎立的形勢,令大昱不得不擔心西慶橫插一槓,坐收漁翁之利。
因此,他們見好就收,鳴金收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