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歡話裡有話, 沈世漣臉色登時微變, 似有羞惱之色。
但他很快將這股神色不著痕跡地收斂了, 甚至微微地笑了起來:“不必了。今日是顧老夫人的壽辰, 給老夫人賀壽要緊, 就不多耽擱了。”
“說得也是。”顧時歡輕快一笑, “那四哥你們慢走, 我也得回去將心兒揪起來了,免得耽誤了壽宴時辰。”
沈世漣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拂袖返身離去, 一轉身,整個面容便冷了下來。
顧時歡雖看不到他的神色,卻也能猜到一二, 反而歡快地恭送眾人:“四哥慢走。父親慢走。諸位慢走。”
語氣中的嘲諷, 令沈世漣腳步頓了一頓。
待眾人走出居香院,她的笑意也冷了下來, 蹙眉哼了一聲, 旋身回了顧時心所在的屋子。
顧時心還沒醒, 仍舊安然地睡著。
白姨娘已冷靜許多, 只是臉色猶是煞白煞白的:“心兒應該只是昏睡過去了, 所以我還沒有叫醒她, 怕她醒了鬧起來——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其實,這麼一番折騰下來, 白姨娘心底裡也隱約有了一點猜測, 不過她實在不敢確定。方才這短短時間內,她就已經想過無數種可能,最後只餘下一個想法:還好心兒沒事!
顧時歡走近了,握住白姨娘的手:“姨娘別擔心,先……先把心兒叫起來吧。”
她環了一週,沈雲琛帶著沈知遠不知去了哪裡,眼下還沒回來,房間裡只剩下她們三個人,於是對徐嬤嬤道:“徐嬤嬤,今天的事……”
徐嬤嬤立刻跪下:“事關四小姐的清譽,老奴絕不會洩露半分!”
白姨娘道:“徐嬤嬤從小伺候在我身邊,跟我向來一條心,倒是不必擔心。”
她如今也是後怕,倘或帶的人不是徐嬤嬤,或者帶的人不止徐嬤嬤,那麼……
白姨娘不願再想下去,她站了起來,去床邊輕輕拍打顧時心的臉和手:“心兒、心兒……”
顧時歡則親自將徐嬤嬤扶了起來,猶不放心地叮囑:“徐嬤嬤,為了心兒,你可一定要守口如瓶。眼下只有我們幾人知曉這件事,若是此事被洩露出去,那我頭一個懷疑的人,便只能是你了。”
她以前不是這多疑性子,只不過見到的傾軋多了,不由得多了幾個心眼,況且如果她沒猜測錯的話,人心比她想象得還要髒多了……所以她鄭重一點也沒什麼錯。
徐嬤嬤也是通情達理之人,知道此事輕重,忙立誓保守秘密。
顧時歡點點頭:“我們將門窗關嚴一點。”
她走去關窗,恰此時沈雲琛歸來了,從窗子裡跳進來,差點將顧時歡撞倒。好在他眼明手快,一眼便看出了是誰,連忙摟進懷中,順手將身後的窗子鎖緊了。
顧時歡鬆了一口氣:“怎麼才回來,沈……那人呢?”
沈雲琛:“我將他送回他妻兒身邊了。”
顧時歡沉默了一瞬。
沈雲琛又道:“看沈知遠的情況,他應當是中了春.藥。而將他引來居香院,誘他喝下摻了春.藥的酒水之人,是四哥……沈世漣。”
顧時歡一震,不禁抬首,與他目光相觸,心下有了一致的猜測。
這會兒,徐嬤嬤已經將門窗都檢過一遍了,關得嚴嚴實實、一絲不透,而顧時心也被白姨娘鍥而不捨地叫醒了,只是她揉著腦袋,眼睛迷濛地半眯著,顯然還混沌著。
沈雲琛道:“恐怕四妹中的則是迷.藥。”
顧時歡皺眉,忍不住想將沈世漣大罵一頓,不過她還是抿緊了自個兒的嘴巴,決定先聽過顧時心的說法再說,免得誣賴了他人。
此時,顧時心已經慢慢恢復清醒,她抬眼環視一週,登時被嚇到似的渾身一抖,臉上寫滿了心虛:“你們……你們怎麼在這?娘、三姐……”
她顯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惴惴不安地扭開眼睛,耳朵尖都紅了。
白姨娘心中焦急不已,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求助般地看向顧時歡,顧時歡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拉起顧時心的手,決定單刀直入:“心兒,我有些話要問你,你現在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們,不要有任何隱瞞。”
顧時心一怔,從被她娘發現錦囊裡的紙條時,她就猜到她娘會將這件事與她三姐通氣,也猜到了她三姐不會再替自己隱瞞,可是她沒想到自己一覺起來,她們都在,連皇姐夫也在,獨那人不在——
她猛地一驚,這才覺出不對勁兒來,她怎麼會突然睡著了?而且醒來時,他卻不在身邊?而三姐,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叫她把一切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