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睡房裡面,一時站了不少人,顯得格外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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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也是格外詭異。
大夫們聚在一處低語,凌姨娘與顧時彩跪在地上,沈雲琛則到了床邊來,將顧時歡摟進懷裡:“沒事兒了,待會兒吃藥了你就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沒事兒了。”
顧時歡打了個呵欠,努力維持清醒,目光時不時從下面的顧時彩的臉上掃去,卻也懶怠在這個時候說什麼,更懶怠給她們說哪怕一句好話,便讓她們跪著去吧……她也不是沒脾氣的!
不多時,藥方終於配好,幾個大夫也是深感責任之重,反覆討論了好幾遍,才終是呈上了藥方。
沈雲琛只是初識皮毛的門外漢,對那藥方並沒有研究,只蹙著雙眉,躬了一身,誠懇道:“一切便交給諸位大夫了。”
“不敢當不敢當!”大夫們也連忙回了一禮,再不敢耽擱,忙趕去親自熬藥了。
彼時,外面的天色才剛剛擦亮。
深夜的這一場驚心之事並沒有打擾到多少人,只有守夜的奴僕看到了沈雲琛慌張的模樣,不過他們自然是不敢去問的,只好彼此之間閒扯了一番,其餘人便都還沉浸在美夢中,甚至秋霜也是在早上起了床,才從守夜丫鬟的嘴裡知道這件事。
她連忙趕了過來,卻被拒之門外。
此時,房間裡只有沈雲琛、顧時歡、凌姨娘與顧時彩。
顧時歡病懨懨的,懶懶地靠著沈雲琛,一句多話都不想說。
其餘人也都不說話,一時這屋子裡安靜得可怕。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卻是凌姨娘。
凌姨娘卻舍了往日的一身“傲骨”,朝著她素日最看不起的丫頭連連磕頭,語氣悽愴:“喜喜……時歡啊,彩兒自從容貌被毀了之後,便鑽了牛角尖,心思一日三變,事事都愛走極端,這一次、這一次她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這等糊塗事,心裡未必真想毒害你,你、你便饒了她罷……”
顧時歡目光落向凌姨娘,聚精會神地聽著。這樣也好叫自己忘掉睏倦,精神起來。
沈雲琛也是抱著這打算,因此沒有將凌姨娘母女攆下去,仍將她們留在這裡,就是叫她們多說兩句話,勾著顧時歡的注意力。
凌姨娘說完,卻不見兩人開口,心裡跟打鼓似的,又不敢抬頭,思索一番,便準備再扯掰點情意出來。
顧時彩卻道:“娘,你說錯了,我……”
“閉嘴!”凌姨娘低低呵斥了一聲,卻悄悄地握住顧時彩的手。
顧時彩沉默下來,這世間沒幾個人喜歡她的孃親,人人都說她刻薄自私,可是唯獨她對自己,卻是從未虧欠過。在死前再聽她一回罷,以後也沒機會聽她的話了,顧時彩垂下目光,也握住母親的手。
凌姨娘輕泣道:“時歡啊,你、你也是過來人,想必比我這個老婦還知道失去容貌的痛苦,你且將心比心,你看看彩兒的臉——你便知道她心裡盛了多少委屈!日日看著自己這一張醜陋的臉,你想想,彩兒她心裡能不扭曲嗎?!只她沒你這麼好的福氣,往後終身只能與這張臉作伴了,也再沒法子穿上嫁衣嫁一個丰神俊朗的夫婿……她這輩子已是全然毀了,因此見你過得和樂美滿,心裡一時不忿,做了錯事,難道便真的這麼不能原諒嗎?”
沈雲琛眉峰一蹙,正準備開口,顧時歡覺出他胸膛的起伏,按住了他的手。
凌姨娘依然在說:“我知道,你與彩兒性子不合,自小關係淡薄,在你的心裡,彩兒是遠比不上心兒的,但是、但是你們血脈同宗同源,這是永遠割捨不掉的!況且,小時候你們也曾玩在一處,也曾彼此嬉笑,你、你可不能忘了呀……”
“我全忘了。”顧時歡拉著慵懶的調子道。
她沒有說謊。她與顧時彩自小關係不好,但是到底是姐妹,這麼多年數下來,的確也有好多次曾在一起頑笑過。只是,將那些日子摘出來,卻只剩模糊的影子了。她怎麼也記不起顧時彩當初的臉,只記得每一次大概都是以爭吵收場的。
而相同年歲,她與顧時心,甚至與只有過一面之緣的沈雲琛,與他們的相處,卻不會被歲月磨掉稜角,依然能清晰地勾勒出來,
這便是區別。
“我也全忘了。”顧時彩冷笑一聲,抬起頭來。
她從凌姨娘那裡縮回手:“娘,您也覺得我這張臉醜陋無比是不是?那你叫我如何頂著這張臉,過剩下那麼長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