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手上的動作一頓,將手從顧時歡的臉上拿回來,轉而撫著她細嫩的手背:“別聽淩氏『亂』說,她腦子不清醒了,便『亂』咬人。你母親是什麼心『性』,你自己不知道?正是合了她的名字,再溫柔不過的『性』子了,豈會是毒『婦』?你別胡思『亂』想。”
顧老夫人的話也是那麼斬釘截鐵,顧時歡躁動的心終於漸漸寧靜下來。
是啊,她孃親是怎樣的人,誰能比她更清楚?她竟然因為凌姨娘的幾句話『亂』了心神,實在是不孝!
顧老夫人觀察著她的神『色』,慈愛地笑道:“淩氏那個瘋癲婆子,你不要為了她而壞了心情。在家多住些時日,咱們好好養養傷。”
步入正題了……顧時歡才剛寧了心緒,這會兒心裡止不住暗笑一聲。
家?顧府才不是她的家,以前她孃親在的時候,居香院是她的家,現在她孃親不在了,連居香院也只是暫住的地方了。至於六皇子府,比起顧府更像一個家,但也算不得真正的家。她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第二個家,也許永遠找不到了。
她把這些話埋在心裡,嘴裡只說:“我想早些回去與夫君相聚。”
顧老夫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有撫著顧時歡細嫩的手背:“怎麼,覺得在家裡受了委屈,因此不願待了?”
便是不受委屈,她也不願待呀。顧時歡心裡嘟囔著,嘴裡卻始終無法對還算尊敬的祖母說出這種話,只好道:“新婚……”
顧老夫人打斷她:“哪家新娘子不是新婚便回門?她們都住了一段時日,偏你這麼想夫君?說出去,別人可要笑話你了。”
顧老夫人統共就顧一岱一個兒子,顧一岱從小就讓她省心,也不是個耽.於.美.『色』的風.流.浪.子,總共就娶了一妻三妾,誰知道就這麼幾個情債,卻是一個比一個不安分。平時她懶得管這些,最多關鍵時刻出來和稀泥,但現在卻得好生安撫住顧時歡,不能讓她這麼快就回去,一則丟了顧府的面子,二則六皇子追問起她的傷,也是麻煩事一件。
顧時歡聽她這麼說,就知道老太太鐵定心要留住自己了。
她還沒開口,又聽到顧老夫人繼續道:“你這鐲子摔斷了,確實可惜,不過這斷面尚且完整,還是可以修復的,你也別太傷心難過。我這裡,還有一件你孃親的遺物,你會很喜歡的。”
“什麼東西?”顧時歡心頭一動,急忙問道。
“別急,待會兒我叫人給你取來。”顧老夫人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手,“是一幅畫。你娘死之前的盛夏,那個午後她精神好,帶著你在庭院曬太陽,你靠在她身邊睡過去了。正巧那日畫師過府給你娘作畫,當時瞧見你也在,我便讓畫師將你們母女倆都畫上了。畫好之後,你娘突然暈過去了,眾人手忙腳『亂』地請大夫,我便將那幅畫收著了。現在也該給你了,也算做個紀念。”
她與孃親的畫……
顧時歡定了定神,笑道:“那就請祖母別忘了給我,我在家多住些日子,待回去的時候捎上。”
老太太既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幅畫,必定不只是單純地想起要給她而已。看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讓她在顧府多待些時日,一則全了顧家的顏面,二則養養臉上的傷,免得回去之後不好看。
她想要這幅畫,就只能答應了。
算了,便住滿半個月罷,反正她也覺得臉上的傷太醜了,不想給別人看,更不想給沈雲琛看。
但是,母親的玉鐲子還是要拿去修的,而且得及早修,恐怕拖久了更難修好。
顧時歡第二天便披了面紗,拿著斷鐲出了府。
她要去找常樂河。
她的常表哥在常年經商,對京城的各類行當最是熟悉不過,將鐲子交給他,讓他去尋人修復肯定妥妥帖帖。
不到晌午,顧時歡便來到了周山綢莊。
進去之後,便看到一個少年在挑選綢布,常樂河在與他閒聊,看起來是個老主顧了。
常樂河一見顧時歡來了,便立刻將老主顧忘在腦後了。
他快步走過來:“小表妹,你今日怎麼戴上面紗了?真別說,還挺好看的。”
“只剩一雙眼睛,你能看出個什麼好看不好看。”顧時歡瞥他一眼,“近日感染風寒了,戴面紗防風呢。”
常樂河道:“你只漏一雙眼睛也好看啊。”說著又看向秋霜:“秋秋,你怎麼伺候人的啊了?找大夫給小姐抓『藥』了沒有?”
想起昨天的事兒,秋霜還是氣悶:“抓了抓了。”
“好了,你別瞎扯別的。”顧時歡準備拿出斷鐲。
“表嫂!”原本在挑選綢布的少年突然走了過來,滿是欣喜地喊了一聲。
顧時歡起初沒有在意,愣了一瞬後才想起這裡只她和秋霜兩個女子,而秋霜還沒出嫁呢。
所以這少年嘴裡的“表嫂”……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