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宴微止半拍,接著繼續撫琴,手指躍動也比先前略微要明快一些。
玉合歡仰起頭去望他,面色也趨於平靜,她朗聲道:“強控的那個是過去,包括但不限於我的前世,曾經發生過的事,還有身世等等。”
看到她此番取得階段性勝利,初宴面上逐漸顯出欣慰的笑容,他按捺住給予她肯定的衝動,俯下頭去,繼續撫琴。
玉合歡接著道:“那個服從的,是我的恐懼,害怕會重蹈前世覆轍,做事瞻前顧後,對未來也是一片茫然。在這份恐懼的驅策下,我對宿命之說深信不疑。”
初宴面上欣喜之色漸盛,啟唇一笑,舊樂戛然而止,他的手指按在微顫的琴絃上,似乎也在同過往告別。
“此樂,是訣別也是絕別。”他終於發聲。
“絕別?”玉合歡微一挑眉,接著大展雙臂,不費多少氣力就炸燬所有禁制,自厚土裡飛身而出,落在他眼前,以指作筆,寫下“絕別”二字。
玉合歡原地思量須臾,明朗一笑:“我方才打的那一式,是決斷也是絕斷。我們也是時候同那些絆住我們腳步的過往,徹底說再見了。”
初宴“嗯”一聲,若有所思地偏頭看向某處,玉合歡也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他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生靈在,但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尋常之處。
玉合歡沒有過去擊破那一層割斷壁,而是在原地喊道:“我們已經想通,你們呢?”
割斷壁一顫,片刻過去從壁後探出半截筆尖,接著筆尖一動沒動,壁上卻憑空出現兩個三個大字——棄過往。
“看來墨客的靈力又枯竭了。”玉合歡正欲動身去搭把手,卻聽初宴緊接著發問。
他問:“為何說又?”
玉合歡“嗯?”一聲,腦子當即轉過彎來,“也是,那些都是九幽行使墨客的前塵,同鎮司墨客無關。”
她偏頭的當口正巧捕捉到初宴那稍縱即逝的欣慰表情,那眼神仿似是讚許她“孺子可教”。
玉合歡笑了笑:“好了好了,那我們到底要不要幫黑土司一把呢?”
初宴搖搖頭,一隻手扶在微斜的下頜,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一本正經道:“古人云,禍害活千年,墨客不會有事。”
“你才是禍害,你全家都是禍害!”
這話玉合歡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接,倒是楮君聽到有人膽敢對她的墨客大人不敬,當場就翻臉了,猛一把推到割斷牆,幾乎是跳到了初宴面前,指著他怒道。
“對不住,我家的魚傻不會說話,他是想說黑土司不會有事的。”
楮君聽聞這話,氣消弭大半,看了看初宴,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拂手拈來紙筆,邊寫寫畫畫邊問:“這是你們的相處之道麼?海族還是凡世的文化?”
“什麼?”玉合歡沒聽懂她在說什麼,楮君畫完小心收起畫卷,轉身瞻仰墨客一眼,這才轉過身來,目光再度凝聚在玉合歡和她的小魚夫身上。
楮君嘻嘻一笑:“埋汰自家夫君,是你們的文化麼?我可不敢說我家墨客大人傻。”
“墨客大人?”玉合歡正欲勸楮君莫要受前世影響,楮君卻絲毫沒想到這個稱呼有何不妥,倒是對玉合歡的這一聲驚詫很是不解。
“我就喜歡叫他墨客大人,表示我對他的敬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