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似已感覺不到疼痛,甚至已隔絕外界一切聲音,在他幻滅的雙瞳中又重新燃起微光,但那光很快暗淡下來,她掙扎哭喊的身影映入他的雙瞳。
她被那些神兵拽住,由於距離過遠,她看不清他瞳中的微光變化,但她卻清楚捕捉到了他唇角揚起的那一抹極微末的弧度。
他是在……向她微笑?
合歡不知道,阿初在承受極刑之前,他曾見過沐川,沐川對他說了一句話,開啟了他一直鬱結的心結。
沐川說:“我先前已告訴你愛是什麼,痛失所愛,已是至苦,你難道還要讓她在愛而不得的前提下,痛失所愛嗎?”
愛不熄不滅,原來他們之間的愛,是不可能隨他消失而被時間淹沒,更不可能會被時光的齒輪磨平了鋒芒。
合歡怒吼一聲,正當她傾盡全力只打退一半神兵時,楮君忽然空降其他擊退剩餘神兵。
“我拖住他們,你快去同你的愛人告別。”
楮君道出了一個令她陌生的字眼,但她現在已無心去細究這些,她當即急奔到阿初面前。
她掏出自制的新式靈寶玉笛,將玉笛輔以靈力化作利劍,朝玄鐵鏈狠劈下去。
玄鐵鏈沒有絲毫毀傷,而她卻受到靈力反彈滾落在地。
她沒時間再用笨辦法硬拼,他調動周身所有靈力與神力,幻化成巨型合歡花樹,以萬千藤條化作千萬柄利刃,叮叮噹噹直向玄鐵鏈更狠地劈下去。
玄鐵鏈是天族目前最為堅固的枷鎖,儘管阿初自願受刑,但天族還是做足防備,用這玄鐵鏈,將他周身的靈脈和每一處有可能調動靈力的穴,全部鎖住。
合歡花樹不僅花瓣飄零,甚至連藤枝也接連斷裂,從高處簇簇而下,她的每一條藤枝上,幾乎都被她的鮮血染紅整支主幹。
直至她筋疲力盡倒在地上,阿初終於耗盡最後一絲靈力,衝開了封鎖他聲穴的天族禁制。
“合歡……我們好好地告個別……好嗎?”
阿初的聲音微弱至極,但即使他聲音沙啞,聲穴受損,他的語氣依舊極盡溫柔。
他原本還想衝開手部的靈脈,但怎奈他已耗盡靈力,他只能微微扯動一下束縛住他手腕的玄鐵鏈,那一聲“叮噹”聲,將她的心扯得生疼。
“阿初,莫要亂動。”
這事你也極盡溫柔一如他們在俶雩山上初見時那樣。
她幻化回人形,連摸帶爬地向他挪去,跪於他的面前。
“合歡,為什麼要哭?我不是你深深喜歡……過……的阿初嗎?”
他原本是要突出那一個“過”字,但卻因氣力耗盡,說話已難自主調控輕重音。
“是……”
她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含義,她那時已經不知道還能對他再說些什麼,因為說什麼都挽救不回他要在自己眼前覆滅的事實,她不知道說點什麼才能讓他走時好過一些。
她將萬語千言都化作一個溫暖的擁抱,她看到阿初渾身上下皆是傷,是以她只能輕輕摟住他的脖子,讓阿初能夠將頭垂在她的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