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宴望著光影中升騰起來的模糊畫面,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和煦,準確來說是覆有了悲憫之色。
“人世有道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每一件事情的發生,或喜或悲,皆有前因後果,人的命運亦如是。”
玉合歡將眉心微微下沉,她的思緒也似迴盪至千年之前。
這一世的她雖失了記憶,但在被提及任何與前世有關的細枝末節,她都依然會感到隱隱的心痛,以及無法扭轉前世困局的無奈,在這一世桿秤得依舊清晰。
“你有沒有想過,前世的他們為何會遭此對待?”
初宴突然開口,玉合歡微微睜大了眼瞼,她對他的這一稱呼感到一絲不解,為何他稱前世的她與他為“他們”,而不是“我們”。
“初宴,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並非是獨立的個體,也非是他們的延續,我們與他們是一體的……權且先不說這些,你適才想說的是什麼?”
初宴正面向她,極其認真地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所以認為是天界害苦了他們,是因為我們先入為主的將天界代入成無法抗衡的力量,我們自以為無法反抗,因此反向也覺得是天道在壓迫著我們。”
“我明白了,就似人們對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句的錯誤認知一般。是以你也覺得,他們的悲劇,也有他們自身的原因。”
初宴點頭:“且是主觀原因。”
其實不消他提醒,她也想過這一點,據他們有限的瞭解,他們也發現玉將軍和紫硯身上各自存在性格缺陷,且當時他們面臨的環境如此,他們自然內心也會存在一些偏頗,當然也不乏會有外界施壓,但導致他們悲劇的原因為何,需要他們親眼目睹前世發生的一切才能下定論。
“你有無感覺,總有人在引著我們憎恨天界,進而激化我們與天界的矛盾?”
玉合歡話鋒突轉,她的腦海浮現出諸多,先前與天界相關之人打交道時,被她忽略或者是不願銘記的細節。
“初宴,先前我被愧怍矇蔽雙眼,亦或者說我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軟肋,我自小希望身側親近我之人待我皆出自真心,因此尤其是面對親近之人,我便始終無法懷疑他們其心有異。沒錯,我說的是錦嵐。”
初宴微張口撥出一口氣,他的神情不知是欣慰還是釋然。
“你我皆是凡人,總有心緒混沌時。”
他說著,伸手輕撫在她的左臂肩胛骨處,一動不動,在她肩側停留須臾後放下。
他做這個動作通常都是在寬慰她,此時他要的並不是他的寬慰,因為她知道他根本不會真的記恨他,她所願的是他們從此都能不為私心所擾,公平公正地去分析每一處亂象。
“對不起。”
他驟然致歉,並將頭微微俯下半寸。
“其實我一直都有懷疑,我阿姐並未身故,阿姐或身處於儺神勢力之下。”
這一點倒是令她有些意外,她先前也從他時而會有的發怔情況,臆測過幕後或許也有他親近之人,但她並未往他已故阿姐這一方面想過,她懷疑的物件,更多的是奚洲白。
她將發生的事情倒回去捋,細思極恐。
她依舊記得,初見他那時,他面朝大海,落淚成珠,正是為了向他的阿姐寄託哀思。
她還記得初見他時,他們甚至還帶有些許敵意,但是他的那份悲傷卻是如此深切,他那時還不似現在這般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他的悲傷皆在那一顆凝落成珠的淚滴裡埋入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