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引清明雨萼分,攀折刀柳沐行春。奈何閭岸長回顧,一入黃泉陌路人。
香花浥裹風低漾,離丘索酒哀笳唱。莫嘆未老兩鬢霜,贏看江山是劉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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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州舊名潁川郡,位處中原腹地,交通中樞,地勢緊要,也向來是大州,州內繁華更多富貴家,亦是人傑輩出,由漢時起,關東豪族多興於此,而千百年來一代代的繁衍,遷徙,而今潁川各族早就枝繁葉茂遍佈天下。
陳氏便是此地的巨姓望族,但是,這話卻多半是陳氏自說的,或也該加個引號才對。
只因其於當地應還能追憶家傳傲然自持,可倘出了許州,雖世人多也認得,甚還可唬弄些沒見識的寒門小戶,但其若再以豪族論,恐怕只能淪落的為人所嗤。
原因倒也簡單,潁川陳氏實在已衰敗的幾不堪言,幾乎是個人盡皆知的破落戶。
憲宗元和年時宰相李吉甫2命林寶編纂的《元和姓纂》中陳氏郡望竟然未收錄潁川3,如此毫不遮掩赤裸裸的羞辱令潁川陳氏怒不可遏,但也無可奈何。
歷數大唐一朝除了已故的宰相陳夷行,再能說的上的人物或也只有個開元年間的陳貞節4了。而更為寒酸的是,就連陳夷行都是系出江左諸陳,只世客於潁川。按理說已分了族系自不該攀延,然而陳氏又哪裡顧得上那麼多,於是便恬顏抱上了大腿。這等行徑自然是給大唐的世家們添了不少的笑料,無不譏諷其沒落,但效果也著實不錯,沉寂已久的潁川陳氏又短暫的找回了一絲榮耀。
可惜的是陳夷行已亡故了七載,且不論餘蔭日漸消散,何況其人在世時還是李黨的骨幹,而大中朝的政治風向又是盡黜李黨,於是乎這幾年陳氏幾乎是戰戰兢兢的煎熬著,生怕哪一日會被天子尋了由頭清算。
山色依然好,興衰未可量5。誠如殷堯藩的詩作一般,潁川陳氏惴惴不安,卻也無能為力的默默看著曾經光耀天下的門楣上攀織了蛛網,羅漫了塵埃,腐朽破敗,不知幾時便會同大唐無數的寒門一樣賤如雲泥。
而後忽有一日這世間出了個陳權陳度之,且據某些訊息靈通的人說,這人或許族出潁川。
起初並無人在意這等流言,陳氏雖破敗了,但也絕不是什麼尋常鄉野匹夫就能攀附的。直到那人的名字在大唐從默默無聞到名動天下。
哪怕這是個可能將牽累家族的叛臣,但陳氏也再無別的選擇,反正衰頹之勢料看是止不住了,那也只能硬著頭皮義無反顧的衝上去,畢竟這樣的機會或許只有這一次,錯過了就再不會得。
於是去歲天子欲要賜姓之時潁川陳氏各房族老一改往日人畜無害小心翼翼的作風,齊聚一處幾乎是狂悖的向天下咆哮,他們絕對不允許陳氏唯一的希望被奪去。
而今,大中四年的清明節已至,今年的清明潁川陳氏一如既往大張旗鼓的祭掃歷代先祖,肆意的宣揚祖上之威德。
每一年這樣風光的時候也只有這寥寥幾個節時,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同之處。
也同樣是有人看著笑話,甚有人不懷好意的琢磨著要如何算計一番。
可私下裡,如今的陳氏則異常之彷徨。
欣喜,憂慮,恐懼。
直至有些無奈的釋然。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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