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撕開遙遠的天際線,雷聲卻遲遲沒有傳來。仲夏炎熱的夜裡,東邊皓月當空,西邊急雨如瀉。這是北方所特有的,城市越來越大,什麼樣的光怪陸離都再也嘗不出一點滋味。這是活著的,每一個人的,看不見的悲哀。
身在其中,李旦卻很難讓自己真正麻木。他相信,每一片樹蔭下徘徊的身影都有自己的寂寞,每一扇亮著的窗戶後,都是一個沸騰的火鍋,水火相煎,酸甜苦辣,皆在其中。
生活大多數時候都是一鍋滷煮,聞起來反胃,吃進去滿足,吃完了又想吐。鄭琪的出現不正是彌補了母親離世後的孤獨感嗎,求仁得仁,又何怨焉?
這一夜,李旦是抱著胡純的《ifegoeson》睡著的。合上眼睛前,這些跳動的鉛字裡,一直流淌著透明的血,是血,雖然無色無形,卻能夠聞到那種刺激的氣息。
在書中,胡純從動物的生存講起:一隻小天鵝破殼而出,它看到的是平靜的水面,搖曳的蘆葦,遠處成群的野鴨在嬉戲;近處,父母優雅地彎曲著頎長的頸項,緩緩滑動水波。但,這些都是靜止的。
在生命延續的敘事裡,野鴨在貪婪吞噬著水中的游魚,母親剛剛以潑婦的姿態透過嚎叫、撕咬將外來的天鵝一家遠遠趕出這片水草豐美之地。而父親則用堅硬的喙將躲在淤泥裡的田螺啄出來,為新生的後代提供有生以來的第一餐。
在胡純的講解中,普通生命的延續是以血為代價的。而人之所以為人,不是因為智慧,猩猩同樣可以透過有計劃的預謀將一隻猴子抓捕並分而食之;也不是因為工具,烏鴉懂得利用石頭抬高水位,目的是吃掉浮在水面上的毛蟲,禿鷲會飛上高空把骨頭摔向堅硬的石頭,然後取食裡面的骨髓。
人的稀缺之處,在於他們生下來就懂得愛,而愛是人類延續的根本基石。
對於方法,胡純沒有闡述太多,更多的是對靈魂試驗的觀察和記錄。他提到,在自己所參與的實驗中,原產於印度的黑貓對靈魂極其敏感,在電子儀器無法測試的環境中,這種貓往往可以率先發現死者。
隨後,他做了與之前的試驗不同的是測試:帶著試驗用貓,深入到精神病院進行觀察。結果發現,對精神分裂、多重人格的患者,平常比較溫順的貓往往會顯示出奇怪的攻擊性。
後來,在同行所做的實現裡發現,這種攻擊性同樣適用於一少部分做過器官移植的人。他將以上這些情況通稱為雙魂症,雖然不能透過影像來印證,但可以肯定,這是一種非正常狀態。在書中,他沒有對這種狀態進行肯定或否定,但明顯表現出要深入研究的興趣。
對於傳統的精神分析治療體系,胡純引用了一個小說中的故事進行了無情的嘲諷:一位妻子天性放蕩,每次與野男人放縱後都會找到神父懺悔:“寬恕我吧,我又不端莊了。”他直言弗洛伊德等人就是這個蕩婦的化身。
李旦對哲學知之不多,但胡純的觀點明顯有些偏頗,至少他很難想象,那個留著大鬍子的奧地利學究西裝下跳動著一顆蕩婦的心。
第二天一早,他直接來到虎哥的辦公室。推門而入,老指導員正在皺著眉頭抽菸。他告訴李旦,案子已經破了,三個大學生之前的死者也已經根據卡片上的記錄,挨個上門做了核實。但胡純已死,其殺害這些人的做案手段也成為難解之謎。
這些先放在一邊,又出現了新情況,放在冰櫃裡的三具屍體上突然長出了一種藍綠色的結晶體。化驗後,基本是人體自身元素構成的,排除了中毒的可能性。但這種晶體連經驗豐富的法醫也沒有見過。
說著,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檔案夾,推到李旦面前。開啟後,是一疊屍體區域性放大的照片。一張是手指,在第一指節處有一個三條結晶構成的星狀物質,湖綠色襯在蒼白的面板上,宛若一個人工鑲嵌的戒指。
下一張,在一片光潔蒼白的額角上,一朵結晶構成的“花”像浮雕一樣精緻而詭異,這讓李旦想起化裝舞會上的場景。
三具屍體上一共發現9處此類結晶體,雖然已經可以定案了,但這突然出現的情況讓局裡上上下下都百思不得其解。
離開時,虎哥默默都說了一句:“毛毛好像有點仇視你。”
李旦可以想見,毛毛說到自己時,是什麼樣子。雖然從沒和虎哥交流過這個問題,但隱隱地在內心裡,他能從毛毛身上看到那個黑衣女子的影子。
之前在回京的路上,坐在副駕駛上的李旦,總能感覺到背後一道冷冷的目光若有若無。回頭時,毛毛總是閉著眼睛,但嘴角上的那絲不屑,絕對不是無意的,也絕不會是一個農村女孩會有的。
一條微信把他拉回到現實中,是久違的湯圓。
“兄弟,方便時回電。”
信步走到小區前的公園裡,李旦拿起了手機。
“兄弟,我這邊有進展了,劉諾的病有救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本想打趣一下對方樂不思蜀,湯圓的熱切讓他也忘記了玩笑,急促地催道“說”!
“在劉諾家裡,我們在族譜裡找到一張帛書,上面記載了一個藥方。除了本人的處子之血外,還需要一些配藥。其他的還好說,可有一種還魂花不知道是什麼,只說這是治療血瘀的關鍵。”
“說了從哪裡找嗎?”
“倒是有小字說明,只有十二個字,豆蔻妙齡,離魂之身,無本之花。我查遍古書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麼。”
瞬間,剛才看過的一張張照片浮現在眼前,難道是指這些屍體上生出的結晶?李旦馬上把這事說給湯圓。
對方高興地一拍桌子,大叫道“天意,兄弟你是福星啊,你一說我就明白了,這豆蔻不就是少女嗎,她們的離魂之身應該就埋在當年的迷樓下。沒事的話你早點過來,離七月十五隻有一週了,有你在我感覺特別踏實!”
李旦想了想,說今天就出發。
沒有通知鄭琪,他在等一個解釋。太陽偏西時,大客車已經駛上高速,沒有意外的話,傍晚就可以見到湯圓。要再次接觸那座詭異的古塔,心裡總有些忐忑。
為了避免麻煩,這次他沒有帶槍,但臨行時把一串放在書桌抽屜裡的黃玉珠子套在手腕上。是母親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紀念。她說這是她的祖母留給她的,能祈福辟邪。雖然李旦並不迷信,但珠子的溫潤感沁入面板,煩躁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喜歡亡靈訊號之午夜之歌請大家收藏:()亡靈訊號之午夜之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