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開啟魂瓶,那淡藍色的光芒過了好長的時間才戰戰兢兢從瓶口溢位,然後很快散開,圍繞在琉璃身邊,她伸出手去觸碰,在手接觸到藍光的一瞬間,藍光便消失不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琉璃瞪大了眼,原本做好了小說裡被強行灌輸記憶以至於腦仁疼的準備,怎知此番竟是雷聲大雨點小,藍光很快消散地點滴不剩,自己也沒有多出那一份慧明所說的記憶。
她震驚了一瞬,不禁苦笑一聲,低聲忖道:“莫不是過了半個輪迴,戾氣消了,執念也消散掉了?”
多想無益,琉璃抻了個懶腰,準備洗洗睡了,也恰在此時,敲門聲斷斷續續、猶猶豫豫地響起。
琉璃抻懶腰的動作一頓,眼前不期然晃過六皇子離去時那張擔憂的臉,她忍不住輕笑起來,開啟房門,外面站的不是六皇子還能有誰。她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個圈,便沒骨頭一樣倚在門框上,兩隻手交叉放在胸前,不帶絲毫情緒地問道:“這麼晚了,六皇子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說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言罷便欲伸手關門。
琉璃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著實嚇壞了駱小六,他眉頭緊緊皺起,手撐在門上不讓琉璃關門,幾次欲言又止,想問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他不知道那一世的琉璃看到了什麼,即便他曾是九五之尊,他也不能事事瞭然於心。
琉璃裝相也不過一瞬間,她難得見駱小六的苦惱模樣,一時繃不住,噗嗤笑開了,指著開啟的魂瓶解釋道;“也不曉得是哪裡出了差錯,你瞧,魂瓶開啟了,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今日時辰晚了,等明日問過慧明大師再做打算,先時不過是看你那緊張模樣,一時興起,逗你頑的!”
六皇子舒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有幾分惱羞,他狠狠颳了刮琉璃的鼻尖,沒好氣地說道:“琉璃,你的膽子越發大了!”言罷,踱著八字,高揚著腦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六皇子嘴上說的狠,心裡卻是鬆懈了下來,他眼見魂瓶開啟,琉璃還與以往一樣,便忍不住輕笑起來。
琉璃亦在其身後輕笑,關心則亂,說的可不就是現在的六皇子,若他似以往一般通透,怎會連玩笑都看不出來。六皇子放鬆了,琉璃也安心了,她哼著不知什麼時候想起的小調,用香雲早早備好的水洗漱,然後私底下便想著一夜無夢,明日問過慧明之後再做打算。
只是,兩個完全放鬆的人,竟都沒有注意到,在琉璃關門轉身的瞬間,那原本消散掉的藍色的光芒重新凝聚,然後有一小團隨著六皇子去了,另外一團時刻跟在琉璃的身後,像個小尾巴,詭異卻又彷彿理所當然。
琉璃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穩,剛過了子時便驚醒過來。
琉璃醒過來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呆坐在床上,她的貼身衣物已經全部溼透,便連頭髮都是溼漉漉的。
良久她起身去院子打了半桶水,拎進臥室,全數倒進了澡盆裡,本想洗個澡,只是,水裡倒映出自己的臉,琉璃忍不住發起呆來。
香雲在隔壁耳間,聽見聲響揉搓著眼睛進來,見琉璃渾身溼漉漉地守著一澡盆的水發呆,一下子徹底清醒過來,她看了看澡盆的水,又看看了琉璃渾身是汗的模樣,猜測道:“小姐可是熱醒了要洗個澡?”
只琉璃一聲不答,伸手便探了探澡盆的水。
香雲見狀連忙拉住琉璃,道:“眼下正是秋老虎,夜裡發汗,井水卻涼。小姐若是覺得不舒服,待奴婢去燒桶熱水來,洗漱一番再入睡。”
香雲說罷也不等琉璃吩咐,便尋出燈籠,藉著油燈點燃,拎著水桶出去了。
她一邊生火燒水,一邊還止不住的想,秋老虎秋老虎,白日熱如虎,夜裡卻帶幾分寒,按理說不至於熱醒的。只是琉璃向來不是折騰丫鬟的主,這番驚疑不定,想是夢魘了。
她將此番情景在心裡過了幾遍,忍不住嘟囔道:“卻不知白日裡護國寺的方丈與小姐說過什麼,服侍小姐這些年,從不曾見小姐夢魘成這模樣,說不得明日得旁擊側敲問出來才行,也省的睜眼瞎沒頭緒……”
她嘴上嘟囔著,手上也沒閒著,她約摸著澡盆裡涼水的量,不曾將水煮沸便又倒進水桶,拎著進了琉璃的臥室。只是,她再想不到,不過片刻的功夫,琉璃竟已經和衣進了澡盆。
香雲手裡的水桶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也不管水有沒有燙傷自己,一伸手將琉璃從澡盆子里拉出來,驚的眼淚都落下來:“小姐,您這是做什麼?”
琉璃抬手就開啟了香雲的手,不帶絲毫猶豫地又坐了進去:“出去,不要打攪我!”
琉璃的聲音冷,神色更是清冷到香雲不曾見過。
香雲這才察覺出不對,這何止是夢魘了,竟是彷彿換了一個人,她忍不住出聲喊道:“小姐……”
只是,話還沒說出口,琉璃就猛然提高了聲音,大喝道:“出去!”
這一嗓子不禁喝住了香雲,便連院子裡睡得較遠的幾個丫鬟也都喝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