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皇上手裡的筆一直沒有碰到桌子上的紙張,直到一大滴墨落了下來,在宣紙上一層層地暈開,他才如夢初醒。
他將筆放在墨臺之上,伸手將紙張窩成一團,問道:“小六果真是這麼說的,你沒有聽錯?”
一個小太監跪在地上,顯得很是惶恐:“六皇子的的確確是這麼說的,奴才不敢妄言。”
皇上沉吟片刻,最終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喊道:“李福,擺架慈寧宮!”
且不說皇上與太后又有什麼要商量的,且說六皇子和琉璃你來我往間,情意款款,陳氏和沈美鈺兩個反倒快成了電燈泡。
陳氏與沈美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雖說六皇子和琉璃兩小無猜很不錯,可當著‘家長’的面,好歹收斂一下啊,這幸虧沈美鈺在府裡就對琉璃入宮之事耳聞了一二,不然這時隔一年才見面,自家嫡親妹妹就見色忘親,指不定多傷心呢。
至於閔閣老的事情,這剛剛問出口,六皇子盡數攬在了自己身上,反將琉璃摘的乾乾淨淨,倒讓沈夫人和美鈺都不好再問,只能不了了之。其實,就算琉璃不說,她們也知道,即便真的是六皇子做的夢,可琉璃能將六皇子的夢當真,必定是有原因的,不管算是老天預示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皇上早早透漏出了訊息,此間事體得利的總歸是沈府,兩個小的有自己的秘密也沒什麼不好,何必刨根問底惹人嫌。
是以,陳氏與美鈺再不提閔閣老的事,只挑揀了些無關緊要的,在莫棄閣閒聊了片刻,便早早地告辭離去。
琉璃原本想好好問問美鈺蔡磊的事,可每次只要一提起這個人,沈美鈺就多有推脫,不是政務很忙,就是課業很緊,雖說應答的流暢,可只要細細思忖,便能聽出幾分完全答非所問,琉璃心細聰慧,幾個來回便覺出了不妥。她只得停下不問,想著只能事後再找陳氏詢問一二,或者指望駱小六給查探一番。
所以,在陳氏和美鈺請辭的時候,她並沒有阻攔,晚些時候還要去慈寧宮向太后解釋一些事情,總要準備準備。琉璃她出不得後宮,便安排駱小六去送,駱小六倒是好說話,親自送陳氏和美鈺到了宇清門。
一路上,駱小六是一言不發,沈美鈺雖然早就聽說六皇子為人陰晴不定,可真正見識還是另一番體會的。明明在慈寧宮和莫棄閣的時候還笑眯眯的,結果一出來就冷冰冰的沒人氣,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反正,她行在他身邊,彆扭的很。
到了宇清門,也不等馬車來接,沈美鈺就忍不住推脫道:“馬車即刻就來,就不耽擱六皇子的時間了,六皇子先請。”
駱小六看了看沈美鈺,並不曾理她,反倒壓低聲音對陳氏說:“沈夫人,最遲下月初,我會與琉璃走一趟護國寺。”
陳氏抬頭,滿眼的疑惑,別說這事太后還不曾應承,就算應承了,也沒有必要與她彙報啊。
駱小六輕笑,解釋道:“實不相瞞,此次實是琉璃夜間夢魘,竟夢到了前世之事,本皇子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打算借用自己的名義,請慧明開張護身符來。”
陳氏臉色微變,想說什麼,到底忍住了,有些事情,不能告訴皇家的人,而駱子逸,即便將成為沈府的女婿,那也是姓駱的,所以,她還是一副聽不懂六皇子意思的樣子,等著六皇子解釋。
駱小六懶得猜測陳氏的心思,他說到這,看著沈美鈺嗤笑一聲,直讓沈美鈺莫名其妙,才接著說:“今日,琉璃對蔡夫人的事多有上心,可蔡夫人這番反應,只怕會讓她睡不好覺。她暫時出不得宮,除了找您詢問,便是找本皇子調查。若是託香雲找您詢問,本皇子絕不過問,可若琉璃選擇讓我插手,那便得罪了。事後,我會讓下人將查到的東西遞一份到沈府,沈閣老若對蔡府有什麼想法,務必在我去護國寺時讓我知曉,不然,莫怪到時候大水衝了龍王廟。”
陳氏看了看沈美鈺,忍不住推辭道:“這些都是沈府的家事……”
駱小六連皇后的面子都不賣,更不用說陳氏,陳氏的話他只聽了不到一半就打斷了,道:“若是琉璃不開口,就是你們沈府的家事,若是琉璃開了口,就是本皇子的事。”
在陳氏看來,駱小六若是無心皇位,必是沒有實權的。若他有實權,那就是有所圖謀,用手裡的實權,去調查蔡磊那點子似是而非的事,豈非大材小用?想及此,陳氏抿唇試探道:“六皇子這般做,就不怕打草驚蛇,讓皇上與太子猜忌與你,壞了你所圖謀的大事?”
駱小六的眼睛略顯驚奇,倒是不曾想過,上次見面還對他沒有一點提防的陳氏,此刻竟然學起沈清,試探起了他。只是,他們都猜錯了,他並不介意將自己所掌握的勢力盡數呈現在皇上和太子眼前,與其讓朝廷官員猜忌,倒不如讓掌權者顧忌。
他朗笑一聲,答曰:“我的大事,唯有琉璃而已。誰若讓琉璃不開心,我就讓誰付出代價,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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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不顧陳氏和沈美鈺的目瞪口呆,微一拱手,道:“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