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雲聽罷,忙不迭地點頭,恭敬道:“如此,還請馮嬤嬤稍後,奴婢去去就來。”
馮嬤嬤眉眼含笑,聞言後退幾步,香雪機靈,見狀也後退幾步,扶著馮嬤嬤回到廳裡坐下。因香雪曾經是慈寧宮的人,還在慈寧宮伺候的時候,行為舉止就比旁人出挑些,所以馮嬤嬤作為慈寧宮的高層管理人員對她倒也不陌生,在廳裡與香雪客套著‘在莫棄閣這些時日,可習慣過來了’之類的閒話。
香雲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說完便先一步右轉,到了書房的門口,看到書房的門虛掩著,她就皺了皺眉頭。按道理說,門房虛掩,琉璃不該聽不到外間的動靜啊。只現在也沒時間深想,她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等了片刻,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香雲回身去看,見馮嬤嬤正與香雪壓低了聲音說話,並不曾注意到這邊,想著馮嬤嬤是太后的人,不好讓人家久等,一咬牙‘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書房裡,琉璃腳窩在椅子上,頭靠在椅背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她個頭不高,兼之身子骨軟,整個人窩在椅子正中,正正可以用‘一團’來形容,一個肉團,上頭頂著一張精緻的臉蛋,就是琉璃此刻的狀態了。
香雲原本以為琉璃是在練字,哪成想看到的是這幅光景,她心中一曬,手下動作卻不含糊,身子剛剛擠進去,雙手就在身後掩了門。沒了外人看著,琉璃又不是在做正經事,她的膽子就大多了。上前先將琉璃的雙腳取下,然後扶正了琉璃的腦袋,對著她耳朵輕喊:“小姐,醒醒!”
琉璃這個奇怪姿勢,哪裡能睡的踏實,在香雲動她雙腳的時候,她就有些醒了,待聽到香雲喊她,立時要睜開了眼,只是這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呢,腦袋先晃了晃,然後張口第一句話就是:“哎呀,我脖子好疼啊。”
香雲無奈,認命地站到琉璃的身後,熟練地捏起了琉璃的脖子,絮絮叨叨道:“太后娘娘身邊的馮嬤嬤過來了,說是奉了太后的命令,來給小姐傳個話,此刻就在廳裡候著。奴婢原本以為小姐是在練字,哪裡想到小姐您又睡著了,你這頭髮亂糟糟的,此刻又不能回您的臥房,可如何是好?”
琉璃剛醒,大腦還不曾完全運轉,兼之正被香雲伺候的舒服,竟是花了好一會,才明白香雲適才並不是像以前一樣嘮叨她不愛惜身體。她一個激靈,像機器人一樣轉了身子,問:“你適才說什麼?什麼太后娘娘、馮嬤嬤?”
見狀,香雲輕嘆一聲,聲音微微提高,將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琉璃臉上的表情不見慌張,反倒驚奇多一些,喃喃道:“今天早上剛剛見過,卻不知是什麼事,竟要馮嬤嬤親自來說。莫非,又要給我放假了?”
想到這,琉璃的眼睛登時就有些亮了起來,只是畢竟剛睡醒,再亮也透出幾分迷糊,她急不可耐地打頭往外走,道:“走吧,莫讓馮嬤嬤等久了,若是壞訊息,定是藍姑姑來說的,馮嬤嬤親自來,鐵定是好事。”
香雲連忙拉住仍舊異想天開的琉璃,問:“不計是什麼事,小姐就這般出去?您好歹瞧瞧您的妝容啊。您本就不喜打扮,每日裡,也就讓香草姐給你刷兩個髮髻,可您那會與六皇子鬧了一番,髮髻就有些散了,也不知您是怎麼睡得,現在是全散開了,若是傳到太后的耳朵裡,可不就說你……”
琉璃不等香雲嘮叨完,伸手就將頭髮上頭繩拿了下來,然後以手做梳扒拉幾把。也幸虧她的頭髮保養地好,漆黑柔順,就是這麼折騰也沒有系疙瘩,盡都順從地披在身後,直到腰際,而曾經被紮成髮髻的兩縷,卻是卷卷的,對稱地掛在兩耳前,不僅不難看,反倒添了幾分成熟卻慵懶的美色。
香雲原本只當琉璃是破罐子破摔,哪裡想到,不過幾息之間,琉璃就彷彿變了個人,美了些,也成熟了些,只是披頭散髮,真的行?
香雲見琉璃看向她的眼裡添了幾絲詢問,立即明白琉璃是想問,現在這樣如何,她猶豫片刻,還是實話道:“小姐長得好看,頭髮不計怎樣打理都難掩麗色。現在這般比雙耳髻還要美些,但披頭散髮的,總歸不成體統,馮嬤嬤還是會說的。”
琉璃眼睛瞪地大大的,笑道:“說我啥?人前背後兩張臉?我又沒幹壞事,這不是練字太投入,累了就歇了一會嘛,你放心,馮嬤嬤是自己人,就算回去跟太后說,也有分寸,不會故意抹黑你家小姐我的,安啦安啦。”
琉璃說完,便興高采烈地往外走去。
見琉璃已經先行一步,香雲側頭只瞄了眼書桌上那張僅有的只寫了‘子逸’兩個大字的紙,連忙跟在琉璃身後,真真有些哭笑不得,她家小姐,咋就練就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呢?就寫了兩個字,怎麼就好意思說是寫字寫累啦?!
香雲想著,一定要找個機會勸勸琉璃,這不拘一格,自由自在是好事,但在宮裡就不行了,經歷的香菊的事件之後,香雲越發懂的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幾個字!深覺越尊貴的人家越是荒唐,侄子動叔叔院子的人,最後還收了去,這哪裡是尋常人家能幹出來的事。也就是仗著地位壓人,沒人敢議論,若發生在官員大臣身上,那妥妥地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嚴重的,丟官去職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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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香雲自己的腦補,卻說馮嬤嬤見到琉璃披頭散髮地出來,眼裡並不曾有一絲一毫的不喜,反倒添了幾分瞭然,她急忙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道:“給沈小姐請安。”
剛進院子那會馮嬤嬤就在想了,香雪是機靈人,招呼她的聲音可不算小,就算琉璃在練字,也不該聽不到的,而琉璃若是聽到了,就沒道理不迎出來。根據這些日子的瞭解,琉璃可不是那種目中無人胡亂擺架子的人,雖說她只是個奴才,可宰相門前還七品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琉璃也不會這般慢待她,迎出來才全了雙方的臉面。
後來,她們一行人都快走到書房門口了,琉璃也沒動靜,馮嬤嬤越發確定,琉璃怕是在書房睡著了,為免琉璃尷尬,她這才讓香雲去通傳,而不是貿貿然進去。
這些日子她冷眼瞧著,香雲這丫鬟夠忠心,比剛入宮那會也有分寸多了,只是到底經事少,想的不全,若她能像她一樣,猜到琉璃在書房睡著了,就該在將她領進正廳之後,主動說,讓她稍後,她去叫琉璃出來的,而不是冒失地想領著她進書房。
這事,也是個講究,她雖然是個奴才,但因為是給太后傳話,便相當於懿旨,她總不能在偏房見琉璃,太后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只能擇選正廳。即便不是正規的懿旨,也該莊重些。香雲這丫頭,話能說到點子上,但對時間的把握有些不準,若讓太后來評價,那就是不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該說話的時候不說話,雖是小事,但也能看出來,香雲這丫鬟,仍需要歷練。
琉璃可不知道馮嬤嬤這眨眼的功夫就想到了這些,她見馮嬤嬤行禮,連忙向前將她扶了起來,毫不避諱地坦言道:“馮嬤嬤這般可折煞琉璃了。適才在書房練字,也不知怎麼,練著練著就睡著了,不僅妝容不整,還累的馮嬤嬤久等,耽擱了馮嬤嬤的時間,該是琉璃向馮嬤嬤賠禮才是。還請馮嬤嬤看在琉璃年紀小的份上,原諒則個。”
琉璃說著,當真要給馮嬤嬤見禮。
馮嬤嬤哪裡肯依,就著琉璃扶著她的力道,將琉璃拉了起來,眼裡的笑更深了。琉璃的眼睛還不夠清亮,果然是剛剛睡醒的模樣,難得的是她坦誠直率不做作,真真應了太后娘娘的話,與六皇子是絕配。
皇后總以為六皇子會喜歡那些個小意奉承嬌弱似水的女子,殊不知,六皇子性狠,處事幹淨利落,哪裡會喜愛一味順著他的人,必是喜歡同樣乾淨利落的人才正常。原先不瞭解琉璃的性子也就罷了,可這些日子看下來,真不愧是六皇子自己挑的媳婦。
琉璃直爽,馮嬤嬤也不墨跡,在琉璃下手坐下,奔著主題就去了,只是話說的有些好笑:“下半晌,太后娘娘收到一方拜帖,是沈家大姐遞進來了。說是,許久不曾進宮給太后和皇后請安,明日想入宮拜見太后和皇后。沈小姐也知道,皇后娘娘身體欠安,已是閉宮休養了。太后娘娘年事已高,這些日子,也有些不爽利。只是,畢竟久不見沈家大姐,太后娘娘也很是想念。太后的意思呢,人就迎進來,若是她身子骨不爭氣支撐不住,能否請沈小姐接待一二?”
琉璃聽得很是驚奇,這個,話還能這麼說?明明是給自己製造與大姐見面的機會,卻偏偏將話說的這般圓妥,若是她應下了,自己不必承太后的情誼,反倒是太后承了自己的情誼,這可不就是明擺著給她‘得便宜賣乖’的機會。
琉璃正待應下,就聽馮嬤嬤解釋道:“沈家大姐回京,原本沈小姐應該回去拜訪的,畢竟長姐如母,禮不可費。只是,眼下秋闈在即,京中多了許多學子,都是從外地趕來的,雖都是讀聖賢書的,但行為舉止道德品行都不好揣測。沈閣老門生遍佈天下,想必這些日子,沈府也忙亂的很。若沈小姐回府去,六皇子必將同行,可六皇子那脾氣,六皇子在京中的名聲已經不好了,若是在與學子們起了衝突……還望沈小姐體諒太后娘娘的一片拳拳之心。”
琉璃聞言,頓時想起上次回沈府,沈清對六皇子的忌憚,若是平常倒也罷了,可眼下沈府必將有一波又一波的學子去拜訪沈清,她倒是不擔心駱小六與學子們起衝突,反正是走自己的路不怕別人說,可怕就怕有些人見了沈清對駱小六的態度,與沈清一樣想左了,動些歪心思。
不計是打壓六皇子討好太子,還是蠱惑六皇子圖謀從龍之功,都不是琉璃樂見的,被人議論性情暴虐不知禮,只要放寬心,便頭不疼腳不癢的,可被人打壓或者攛掇,絕對就影響了他們的正常生活!
她想回府什麼時候不行,就不趕這個熱乎氣了,等大姐進了宮,若她介意,她自會解釋。
咦?琉璃的大眼睛轉了轉,太后原來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想讓她與大姐解釋清楚,順便借大姐的嘴,將話帶回去,免得沈府誤會慈寧宮不知禮數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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