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輕笑出聲,為示尊敬,她也直了直腰身,直視劉貴妃,道:“貴妃娘娘,莫說琉璃嚼別人的口舌,這話也只對您講,您可知,六皇子是如何評價您的?他說——本以為劉貴妃是個聰明的,卻沒想到,竟是個養噬主毒蛇的蠢貨!”
劉貴妃一滯,臉上的表情變了,半晌嘆道:“這的確像六皇子說的話。可,李嬤嬤她畢竟是廣善宮的人,我若置之不理……”
琉璃略帶不屑地打斷了劉貴妃的話:“貴妃娘娘可曾聽過四個字,難得糊塗。我雖入宮不久,但對六皇子還是瞭解幾分的,李嬤嬤若是不曾詆譭我,這尾毒蛇你想養多久就養多久,六皇子懶得插手管。可她既然不知出於何種目的辦了這事,據我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按照你們告訴我的,我想不通六皇子有什麼理由留下惹惱他的人全屍。”
劉貴妃聽罷臉色再變,苦笑道:“難不成六皇子已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廣善宮裡,已經有了六皇子的耳目?如若不然,他如何知道李嬤嬤曾經試圖挑撥離間。”
琉璃看了眼劉貴妃,沒有說話。這話她實在不想答,這世間,有因就有果,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駱小六又不是軟柿子,兩年來,他那性子已經暴虐到了頂點,稍有不順便是人命一條,曾經壓抑地多狠,現在反彈的就有多高!他現在,哪裡是白白被人踩一腳就攤在地上不反抗的人?
琉璃自己都沒有察覺心下對六皇子的維護,倒是被劉貴妃看出了幾分端倪:“你,你竟然不怕他?是了,你年紀尚小,不曾見過那血腥的場面,自然是不怕的。”
琉璃淡淡一笑,說出的話含了幾分嘲諷:“貴妃娘娘此言差矣。有句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琉璃自覺問心無愧,沒什麼好怕的。”
劉貴妃許久沒有說話,屋外的雨聲仍舊滴滴答答,彷彿譜寫世間絕佳的音樂,而屋子裡只有琉璃偶爾喝水的聲音,兩個人彷彿突然沒了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貴妃恍然大悟,肯定道:“沈小姐,你在怪我!所以李嬤嬤的事,你根本不想插手!”
琉璃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劉貴妃接著說:“可李嬤嬤在我身邊久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況且她又沒有辦成此事,我亦不曾猜忌懷疑你,我都可以不計較她之前做過的事,為何你卻這般氣惱?”
其實劉貴妃此行不乏刻意討好琉璃的意思,當初她冒險在莫離軒安插人手,為的就是將來皇上死後,可以有個好歸宿。曾經安插不進去的人,此刻就在她的眼前,只要琉璃哄得六皇子開口,皇上又什麼不能答應的。她從劉六姐那知道琉璃自小聰明有主意,所以並不將她當成小孩看,所以才毫不避諱地坦誠相見,能說的、不能說的,乾淨的、齷齪的,都說了不少。
很明顯琉璃的確聰明,她都聽懂了,可卻沒有按照劉貴妃設想的路線走。琉璃走向了與劉貴妃的設想相反的路,她沒有離劉貴妃近些尋取些許庇護,反倒義無反顧地走到了那個六皇子的一面,並站在六皇子的一面,譴責她的異想天開。
琉璃聽到這話,垂目想了片刻,認真道:“貴妃娘娘要這般說也沒錯。我本就不算良善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辱我一分,我必十分還之,是以,從某種意義上講,我與六皇子是一樣的人。您說,李嬤嬤的目的沒有達到,因為您沒有與我心生隔閡,這點我承認;可是,您也不得不承認,李嬤嬤的那番話,的確是刻意詆譭我,而且因為她身份特殊,在這深宮,在某稱程度上代表了您廣善宮的意見。”
見劉貴妃沉思不語,琉璃接著說:“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想必舅母曾經告訴過您,我的性子相當憊懶,所以,我入宮後久居莫棄閣養病不外出,就是不想牽扯後宮勢力。現在,很明顯李嬤嬤聽了旁人的吩咐,在宮裡胡言亂語。說句不好聽的,您捨不得李嬤嬤,是因為她的所作所為,於娘娘的廣善宮無礙!我卻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別的人聽信了她的話,藉此傳播我與皇后不和的傳言,或者順勢利用我對付皇后娘娘,又或者,為了討好皇后娘娘來對付我。人在明我在暗,如此擔驚受怕的日子,絕非我想要的。”
話到此處,已經與撕破臉無異了,她苦笑一聲,總結道:“貴妃娘娘,人言可畏,我也不是沒脾氣的爛好人,在李嬤嬤這件事上,恕琉璃無能為力。”
劉貴妃一愣,這才真正注意起琉璃,而不是把她當成利用的物件看。琉璃年紀的確不大,可週身的氣度與她想比絲毫不遜色,一席話雖說有危言聳聽的成分在裡面,卻也是義正言辭有理有據,讓她居於了劣勢。
她承認,她只看到了李嬤嬤在挑撥莫棄閣和廣善宮的關係,卻沒有看到這背後給琉璃帶來的麻煩。她亦隨著琉璃苦笑一聲:“所以說,如果李嬤嬤的失蹤是六皇子做的,他也只是為了替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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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聽到這話絲毫不覺被遷怒,她輕輕笑了,笑容很燦爛,卻讓劉貴妃有些發毛:“我還不曾入宮時,就已經知道六皇子的品行。聽我哥說,當初在豐泰樓上,有人說爹爹和我的壞話,眾目睽睽之下,六皇子命人先將那人的舌頭割了,然後將人殺了……說實話,原本我是很反感他的做法的,可是,你們與我說的越多我越能理解他。我成長的環境很單純,並不是說我的人很單純。我很榮幸能成為駱小六的逆鱗……”
劉貴妃臉上的苦笑更深了,好容易天公作美,可她苦心設計的局,卻是無功而返,天時地利,她唯獨缺了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