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只顧把玩腰間的玉佩,當做沒有聽到這話。
六皇子卻嗤笑出聲,大大咧咧地翹起二郎腿八卦了起來:“皇祖母久居深宮,怕是不知曉王氏的為人。她膝下沒得一子,可小舅事事都聽她的,在王府,她想發賣誰就發賣誰,能耐著呢!偏她到了宮裡,就好似換了個人,要嘛鋸嘴葫蘆一言不發,要嘛言辭粗魯醜態百出,倒是襯得她那寶貝女兒處處出挑,暗地裡誰不誇獎母后會教人,說母后巧奪天工,愣是將朽木雕成了玉石。”
六皇子言至此處,停頓了片刻,才接著說:“仔細想想,今日聚在慈寧宮明明是處置計藍旖胡言亂語的,偏這王氏從沒進慈寧宮就插科打諢,引得玉坤宮和慈寧宮互相猜忌。眼下雖然玉坤宮的損失有點大,但對她可沒有絲毫的影響。反觀對計藍旖的處置,雷聲大雨點小,若沒有我那一巴掌加一腳,就真的如了王氏的意,全了她的算計。”
太后聽罷細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她原本只是覺得,若王氏果真是個蠢的,哪裡能說出請皇后撥一個厲害的嬤嬤這樣的話。她讓王氏回府後嚴加管教計藍旖,明擺著是打了計家的臉,皇后和計藍旖都有些難堪,唯獨王氏不以為意,順杆就想從宮裡拉人。計藍旖一不是皇家未來的媳婦,二不是皇家公主郡主,憑什麼動用宮中嬤嬤!
不過,想到平日只會耍狠的駱小六主動想到這些,太后倒覺得心裡暢快了不少。她眼中異彩連連,忍不住出口試探道:“如此說來,你是不是早就看透了王氏的伎倆,所以才先下手打了計家那妮子,給璃丫兒出氣?”
這話雖是試探六皇子,可正豎著耳朵聽話的琉璃如何聽不出太后話裡話外的戲謔。
她不願意平白無故承六皇子這個乾乾人情,索性也不再裝聾作啞,脆聲接過話茬道:“太后這般說,卻是抬舉琉璃了,六皇子可是有大智慧的人,這個局本來就是他利用王夫人和香雲兩個人設成的,不一樣的是:王夫人自私自利不知情,香雲卻是心甘情願配合他。至於他打計小姐,怕就是六皇子早先許給香雲的報酬吧?”
六皇子扭頭看向琉璃,笑意直達眼底,偏對琉璃的話不置可否,只帶了滿臉的讚賞。琉璃察覺到六皇子的目光,毫不客氣地一個白眼瞪過去,六皇子便莫名覺得有些委屈。他想喝口水潤潤嗓子,才想起適才為了作勢,將自己與琉璃的茶杯茶托一股腦的掃在了地上,哪有茶水可喝。
六皇子臉色微訕,一拍桌子,外強中乾道:“來人啊,給本皇子上茶,上好茶!”
琉璃卻全然不理裝腔作勢的六皇子,接著說:“太后,六皇子早就知道刑嬤嬤是皇后的人,可他若只是想除掉刑嬤嬤,那還不如直接告訴了您,處置起來簡單快捷。可他沒這麼做,如果不是擔心您不相信他,那就是想奪了皇后娘娘的方牌。依琉璃看,他肯定是做第二種打算,所以才將刑嬤嬤留到現在。眼下,這自作聰明的王夫人原本是想透過挑撥玉坤宮和慈寧宮,保下計小姐。誰承想她聰明反被聰明誤,被六皇子利用了個徹底。”
話至此處,啥都明白了。
可琉璃還是忍不住繼續說道:“其實,這事真要明著論,我與太后一般被矇在鼓裡的,而且,我比太后還要慘些,您好歹被六皇子用作棋盤手,我和香雲頂天了算個棋子。倒也難為六皇子,一句話把皇后唬的在慈寧宮外耽擱了片刻,他卻用這片刻功夫,將裡裡外外都安排妥帖了。行動如此迅速,可見是早就有此圖謀。”
琉璃說完,見太后不語,順勢就總結道:“是以,這其中的因果,我一點也不曾沾惹,太后說什麼六皇子為我出氣,可不是抬舉我了。”
琉璃一口氣說完這一堆話,心下忍不住好一番得意。她其實很清楚,六皇子肯出手,多半是為了她日後的安全,可她偏不承情,偏要推的乾乾淨淨的,他能耐她何!
六皇子看著洋洋得意的六皇子頗有些無語,而太后聽了這番話,卻是好一會沉吟。
這話,若是平心而論,不僅有些薄情,還有挑撥六皇子與太后的關係的嫌疑,可太后愣是從琉璃的話裡聽出幾分言不由衷的笑意和幾分對駱小六的讚賞。
她也不說琉璃,只探手摸了摸六皇子的腦袋,有些感慨地說:“哀家知道,你最是厭惡背主的奴才。想必從你第一次見皇后動用方牌指使內線就開始謀劃了吧?其實皇后在各宮安插內線也是為了後宮的穩定,本是無傷大雅,只她既然敢將手伸到哀家身邊來,哀家便如了你的願,將其砍掉也就是了。”
太后說到這,見六皇子不說話,沒好氣地狠狠戳了戳六皇子的腦袋,語氣卻釋然了:“小六出息了,王夫人自比螳螂,把哀家當成蟬,你更能耐,不來提醒哀家,反倒將計就計,讓自己當最後的黃雀!臨了了,哀家還得誇讚你一句幹得好!不過,若非最後你提起計家那妮子,哀家險些就收手放了過去,這一樁你提醒的很好,大事不亂,小事不拘,哀家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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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明白太后最後這句話是在替六皇子邀功,她只是笑涔涔的,不甚在意。
只是看著六皇子被太后的一番作為,弄得身子僵直,琉璃忍不住心裡暗爽。他不把自己當小孩子了,可不意味著旁人也不把他當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