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看著琉璃,似笑非笑道:“琉璃,你若想知道什麼,大可直接來問我,對你,我沒什麼好隱瞞的!如果你想弄明白的是這宮裡的閒言碎語,我亦可以坦白地告訴你,莫離軒的確堆滿了死人,勾引我的,試探我的,出賣我的,一個個的都是死無全屍……不過,在他們死之前我並不知道他們是該死之人,我殺他們,只是因為喜歡看著他們在我面前掙扎,喜歡他們鮮血的顏色!莫離軒除了父皇安排的幾個暗衛,其餘沒有一個乾淨的。”
琉璃就坐在六皇子對面,聽到六皇子問她,她微微抬起了頭,並不曾表現出來六皇子期待的懼怕,只是神色複雜,不發一言。
六皇子打量了片刻,輕笑出聲,略顯煩躁地站起身,將無處可放的雙手背在身後,感嘆道:“差點忘了,你本來就不怕的,你以前也是不怕的,所有人都怕我,唯獨你不怕……”
琉璃咬了咬牙,還是決定捉住這個機會,她猛地站起身,當機立斷打斷了六皇子的回憶:“我不是她!”
六皇子在尊位幾十年,他沉思的時候都沒人敢打擾他,更枉論出口打斷他的回憶!
他突然變了臉色,聲音轉向陰沉,眼睛赤紅,雙手撐在石桌上,微微弓著身,正對上身量比他矮兩個頭的琉璃:“你終於還是說出來了!你可知,沒了我的庇護,失了我的歡心,你這個一品大臣之女,在這後宮什麼都不是!你以為你這福星是怎麼來的?沒了我這個煞星,還要你這個福星有什麼用!咱們可以看看,沒了我這個煞星,太后是否還對你百般體貼!”
琉璃哪裡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變臉這般快,她微微一愣,氣急反笑:“呵,六皇子好大的氣魄、好大的威風,若我沒有猜測,六皇子這是在威脅我?不過,六皇子著實多慮了,我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我自然知道,沒有你昏迷之下吐口而出的‘琉璃’二字,我沈琉璃什麼都不是!”
六皇子看著高昂著腦袋的琉璃微微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琉璃即便不是她,也不是膽小怕事的普通女子,怎會因為他一句兩句的威脅就委曲求全。他過於急躁,再一次弄巧成拙了!
他垂下頭,掩蓋住滿臉的懊惱之色,出口解釋道:“琉璃,我不是這個意思。”
琉璃卻對六皇子此刻的軟化敬謝不敏,她開始覺得,六皇子八成是借屍還魂不徹底,精神分裂了,一人竟然分飾兩個角色,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這簡直就是神經病。
琉璃不喜歡壓抑自己,她沒好氣地反問道:“奧?琉璃斗膽,敢問六皇子,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六皇子臉色一曬,努力忽略琉璃語氣中的嘲諷,眨眼功夫就陷入了回憶,他語氣很溫柔:“其實,我與她不相熟,我們見面的次數一個巴掌就數的過來。”
琉璃不費吹灰之力就明白六皇子所說的‘她’是何人。
六皇子自嘲地一笑:“你比她聰明,想必應該明白,她既然是太傅的女兒,理所當然是站在太子一面的,而那時的我……不過,這隻會讓我的喜歡多幾分挑戰,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那雙眼睛,就像兩顆琉璃珠子,乾淨透亮卻還帶著柔情之人的溫柔。琉璃,現在的你想象不到,以後的你會是如何傾國傾城的光景,我傾盡一生,再沒有遇到比她更漂亮的人了。”
人常說,動情的男人最有魅力,可是,此刻琉璃看著六皇子焦灼在她身上的目光,大熱的天被凍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她開始覺得,六皇子那個倒黴催的放不開的,根本不是沈琉璃,而是一具皮囊。
只是還不等琉璃嘲諷他,六皇子就很自覺地對上琉璃微眯的雙眼,坦誠道:“食色性也!”
琉璃原本想說的話,被六皇子所說的四個字堵在了嗓子眼,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她真的甚少碰見如此厚臉皮的人,只覺得憋屈得很,低下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亭子外守著的香雲,聽到琉璃的咳嗽聲,著急地原地轉圈,一咬牙衝了進去,她雙目泛紅,將舉著手要給琉璃拍背的六皇子擠到一邊,急急問道:“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
六皇子放下手,踟躕了片刻,跨開步子就要離去,就如他見她第一天所說的話一樣,他們來日方長!
只是,他想走,琉璃卻不準備放過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她一把拉住六皇子的手腕,轉頭對香雲道:“去外面等我!”
“小姐!”香雲急地跺腳,六皇子可不是大少爺二少爺那樣好脾氣的,這些天她在宮裡打聽了很多他的傳言,因怕嚇到琉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琉璃。早知琉璃這般無法無天、不肯服軟,還不如說出來,好歹讓琉璃帶點敬畏之心,莫真惹火了六皇子。
“還不退下!”琉璃的聲音嚴厲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