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子逸看都沒有看低眉順目的李順,他直接對皇后說道:“母后,馮二是父皇給兒臣的人。”
皇后娘娘一愣。她並不是因為六皇子拂了她的面子而不滿,只是有些詫異六皇子竟然學會護著忠心自己的人了。
在這後宮,一錠銀子就能收買的奴才多了去了,所以即便莫離軒的人更替頻繁安插不進去內線,她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六皇子這一天干了什麼事。不過,就算他做的再過分,她也不敢說他的不是,只會縱容他,因為就算他掀翻了天,也有太后和皇上護著,她才不去做那個惡人,左右有個受寵的兒子,與她大大的有利。
想到此,原本想遷怒馮二的念頭登時褪去了,她曼聲安慰六皇子道:“好好,你的人,你自己管教,本宮不插手。”
六皇子卻根本不承情,他看了看皇后帶了些小心的表情,微微皺了眉,再開口就是逐客令:“母后,時辰也不早了,兒臣要歇息了。”
皇后臉上的笑容一絲動搖也沒有,順聲站起身道:“好,那你小心傷口,李順,起架吧。”
皇后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莫離軒,踩著太監的背上了鳳攆,傍晚的夕陽落在華麗的鳳攆上,折射出一道道彩色的光線。
六皇子站在院子裡遠遠地看著,直到沒了皇后的身影,才發出一陣冷哼,身上的冷氣散發的愈重。
前世,他謀反成功,氣死了民安帝,氣暈了太子,連沈閣老都憤而離京,所有人都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做的不對,唯有他的母后,從頭到尾帶著微笑的面具,親手扶他走上了皇位。可他是被皇上嬌養的,哪裡懂得帝王之道,他根本不會做皇上。之後,他在母后的‘好心’下,立了計家女為後,做了計家整整三年的傀儡,那時的天下,不是駱家的,而是計家的。
重生之後,他每次想到這些,就氣惱的肝也疼肺也疼。
他不知道他的母后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不過,這一生,他不準備謀反,也不會錯失琉璃,那計家所有的打算也就沒了根基。如此這般想了片刻,六皇子才收斂了身上的冷氣,親手關了莫離軒的門,吩咐馮二將一個搖椅搬到院子裡,然後從臥室拿出一張毯子,往搖椅上一躺,閉目休息。
這一番動作,若由成人做出來,自然是風度翩翩賞心悅目,可由身子還沒長全的六皇子做出來,總有種小孩子裝大人的滑稽感。
不過,馮二看著片刻間就嘴角上揚,好似正做著好夢的六皇子,最終還是決定閉上自己的嘴,悄無聲息地隱去了身形。
馮二原本是個暗衛,話非常少。六皇子遣散了眾人,他便由暗衛轉為明衛,是唯一一個能隨身服侍六皇子,與六皇子同時出入皇宮的人,在他眼裡,六皇子只是身量還沒有張開,可那冷冽的氣質,卻是做不得假的。甦醒過來的六皇子的的確確與原先只會玩鬧耍橫裝陰狠的六皇子不一樣。
而離開莫離軒的皇后,並不知道六皇子根本沒有聽她的話好好休息,而是不等天黑就睡在了院子裡。不過,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說什麼,這會比起六皇子,沈琉璃更能引起她的興趣,小霸王為了一個八歲的丫頭片子放下尊卑去討好大臣之子,這事在皇后看來可是有意思的很。
六皇子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了,他翻了個身,聽著耳邊不停歇的蟲鳴聲,心難得的安靜了下來,想到明天就能再次見到琉璃,他嘴角提拉的弧度越來越大,一時忍耐不住,去臥室取了劍,就著不甚明亮的月光舞了起來。
分佈在莫離軒各個角落的暗衛,聽到利劍出竅的聲音,幾乎同時現身,看了看院子裡舞得起勁的六皇子,又同時打了個哈欠,四下散了,快得好像從未出現過。
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夜裡出了一身臭汗的六皇子,把自己泡在水桶裡,舒舒服服洗了個溫水澡,然後只披著單衣開始挑選自己的衣服。他每每拿起一件往自己身上比劃,馮二總是一臉茫然地搖頭,如此三五次也就罷了,可十次八次的,到底讓六皇子失了耐心。
“馮二,你總搖頭做什麼!”這是六皇子第一次覺得,莫離軒還是留下一個半個宮女的好,可一想到前世除了暗衛,莫離軒沒有一個忠於自己的人,便又有些意興闌珊。
馮二隻當六皇子是為穿什麼煩惱,他想了想,走到最邊角的位置,扯出一件長衫,很是中肯地說道:“主子,奴才以為,這件不錯。”
六皇子看了看馮二手上明亮的寶藍色,嘴角幾不可見的扯了扯,那是一件從來沒有穿過的‘舊衣服’,所謂舊衣服,就是他重生之前做的,那時候的衣服,都偏向明亮張揚的顏色,穿上後燒包地很,整個就是一個移動的活靶子。甦醒之後,他是一件也看不上,著尚衣局緊急趕製了一批新衣,取色唯有重紫、深藍、暗黃三色可選,莊嚴有餘,生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