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的低沉的聲音會趕著她們去吃飯,在小小的員工宿舍裡,支起一個小小的、低矮的圓桌。她在女人裡顯得高大的身子會在此時蹲下來,彎著背,膝蓋一直能抵到肩膀,她泛黃的、帶著菜味的圍巾還沒取下來,布滿傷疤的胳膊會穩穩地端著鍋、給兩只小鳥舀湯。
最艱難的日子,福利院剛開起來的時候,索菲會在夜晚去碼頭卸貨。
她有時候受傷,胳膊和膝蓋遍佈青紫,身上還帶著硝煙的味道。
“沒事啦,是警察開槍了。”她揮舞翅膀把女兒們裹起來,灰色的眼珠閃著光,“我們就是卸貨的,可不會怎麼樣。”
於是羅絲便懵懵懂懂的忘記了那張卡通青蛙面具。
還有狗狗的、蝴蝶的、芭比公主的、小鸚鵡的面具,在那間禁止她們進入的鍋爐房裡,在那時還是酒店經理的麥哲倫胖胖的褲管中一閃而過。
索菲,茉莉,洛倫,勉強加上公司的麥哲倫和本傑明,唔,還是刪去本傑明吧——是這個姑娘心底最深處的寶藏。
切開南瓜的時候,羅絲的胃裡湧出一陣惡心,她捂住嘴,趴到水槽邊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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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突然咳嗽起來,她一陣心慌,又像抓不住風似的、很快的好了。
她剛剛送走維克多·桑熱,在茶水間,經歷了一遍吹噓和灰色眼珠的打量,那直穿太陽xue的傷疤像刀一樣的切開了她的小心髒,這位傳奇影業的經理表揚了她的日語歌,又表揚了一下給她補課的留學生。
“真是極卓越的進步,萊克特小姐,你和你的老師都是。”
灰雀揚起尾羽,扭著身子走了。
茉莉躲到外面休息室的沙發上,大喝了一口咖啡,她準備就這麼躺一個下午,好好睡一覺。
閉上眼睛回憶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時候,她聞見硝煙的氣息。
綠川走了進來。
“茉莉,我聽了磁帶,你那天真的棒極了!”他灰藍色的眼珠如此說著。
茉莉坐起來,“你怎麼來啦”
“謝謝你哦,綠川,你幫了我好大的忙。”
他笑起來,“沒事,你也幫了我很大的忙。”他的眼珠意味深長地眨著。
“——我過來取之前落下的書,一直沒時間來拿。”
茉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茶水間,布簾垂下,遮住男人傾斜的、有點搖晃的步伐。
——他跛了腳。
“你的腿怎麼了”
“在洛杉磯摔了一跤,崴了,不過沒傷到骨頭。休息幾天就好。”
她聽見他模糊的聲音在布簾後響起。
茉莉捏住了沙發靠枕下的小刀。
她的呼吸放得輕,她想起男人那天突然的囑咐——“離那個留學生遠一點。”
“哦,你們建築生真的活得好危險。”
“是呀,在工地裡到處都是釘子,導師還不來幫忙。”
“把活兒全派給我們學生做。”
“做的錯了又要罵,明明他什麼也沒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