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還是半根
哪條項鏈,哪條手鏈,哪對耳環
茉莉旋轉著跳起舞,她快樂地唱起歌。
於是夜還未完全黑下去的夕陽裡,茉莉像花一樣待放。
她挑挑揀揀鞋子,最後選了細跟的黑漆皮,還有一隻長簷的禮帽。車子到店之後,她遠遠的發現了窗邊亮眼的長發。於是茉莉捏著包開始補口紅,整理睫毛,觀察袖口蕾絲邊的奧妙。
半個小時之後她揚著下巴,噔噔噔踩著小雞爪,刷——的一下沖男人展開自己碧綠的翅膀。
男人掐滅了煙,他巡視自己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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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得怎麼樣”他示意侍者可以開始上菜,俯身從冰桶裡拿出酒。長長的雪發像瀑布一樣傾瀉,茉莉盯著他月光一般的發梢,像小鳥捕捉牆上的光點。她大嘆一口氣道:“早上翻了一遍,好難喔……”
她拉長調子撒嬌,像觀察獵物的狙擊鏡,從男人的長發一直瞄到下顎。
可惡,他今天穿了v領的黑襯衫。
看來是不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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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酒像血液一樣在杯子裡搖晃,薄薄的玻璃裡印出他冰冷的輪廓。明明就在對面,小圓桌,近得彼此膝蓋摩擦、體溫相接,茉莉卻感到不滿足。她天馬行空的幻想起來,說不定,眼前的男人其實是吸血鬼才對。
雪色的面板,尖利的下顎,刀一樣的嘴唇,和冰冷的體溫。他總在夜裡出沒,出現就是捕獵少女。他的牙齒會劃破被誘拐的女人的脖頸,像啜飲威士忌一樣喝下血紅的液體——看,他的嘴唇染上鮮紅的酒液。
茉莉的呼吸重起來。
她開始吟唱了,她絮絮叨叨地講起一些其他的事情。琺琅彩花瓶,醒花的新辦法,唱片機故障,天竺葵裡的七星瓢蟲,姐姐今晚的鋼伴,下下個週末的專場演出——揮舞翅膀嘰嘰喳喳。
男人則撿著他能說的回複。明天出差,去幾天,在幾歲時離開日本,曾生活在哪裡。
小小的小鳥腦袋裡浮現出那張狹長的地圖,又不甚在意的被拋到一邊。她的小爪子上夾著一把槍,狙擊鏡一路掃過男人說話間脖頸的青筋。冰冷的湧動的弧度,鼓起的能殺人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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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的小號手吹起茉莉的心跳。她挽著男人的手走出餐廳。
在路燈下接吻的時候,茉莉如願以償地宣佈自己的鞋跟壞了。她要他張開手去抱她,於是烏鴉漆黑的翅膀揮舞起來,她的綠色的長裙,在昏暗的燈光下陷進黑色的大衣裡,黑與綠的羽毛親密地相接。
男人抱起一個輕飄飄的、溫暖的身體,他叼著煙吐出一口氣,“要跟我回家嗎”
煙霧噴在茉莉的臉上,茉莉的臉頰像天使一樣泛紅。她像少女一樣無辜地眨著眼睛。
“畢竟,你饞得像要把我吞進去啊,茉莉。”
他的嘴唇像刀一樣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