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朝會,孤要看到你們送上來的奏摺,告訴孤,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朝臣們如蒙大赦,一個個步伐飛快,魚貫而出走出大殿。
樓蘭的官員們其實對於這件不公正的事情,也是義憤填膺,恨不得沖到太宗皇帝李昭的宮殿中搖晃她的肩膀,將她泡在漿糊中的腦子搖醒。但君王都沒發話,她們有何插手的能力?
終究是,遺憾,為難啊!
回到寢宮後,東萊波一路脫下身上莊重奢華的朝服,罕見地抬手拿起一個珍貴的瓷器,重重地摔到地上。
那瓷器白如雪,在夏日冰涼,在冬日溫暖,透過光看薄如蟬翼,乃上好的冰瓷,一件就價值千兩白銀。
東萊波一路推倒名貴的擺件,撕毀好幾幅世間獨有字畫。在消氣後,她才緩緩地,在宮人的服侍下披上一層外衣。
傅拒霜和楊項鴉匆匆忙忙地跟進來,進來就見她們最親愛的殿下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發呆。
“王上,地上涼,恐傷了身子。”傅拒霜勸道。
“地上涼又怎麼!孤遲早要被那幾個蠢貨氣死。鳳闕正尹是誰賜予的官職!”
“正是您於前年所賜。”楊項鴉說。
東萊波啞然無言。她頗有些幼稚地轉身,不想去面對自己提拔上一個“逆臣這一心酸事實。”
“那鳳闕正伊說的,也不全無道理。”阿依木為東萊波奉上一盞茶水,正聽見傅拒霜說。
“道理道理道理,天天就知道說這些道理!孤難道不知道道理嗎?孤又有什麼辦法。李昭是孤的義母,又不是孤是她的義母。李昭做下的決定,我又有什麼回轉的餘地呢?”
東萊波不開心,東萊波很無奈。
她抬手將頭上的冠冕扯下,用勁要丟到一旁,在想到這頂龍冠的價值後,還是輕手輕腳地將它好好安置在一旁。
這是祖傳的,不能壞啊。
阿依木心驚膽戰地看著東萊波的動作,在找到時機後,快速穩妥地將旒冕收走。
幸好幸好,這頂比她命還重要的東西沒壞。不然她就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了。阿依木在心中後怕地想。
傅拒霜比東萊波年少兩歲,此時面對上司少見地發脾氣,也是頗有無奈。
“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您的錯。”楊項鴉坐在東萊波身旁,貼近她,有些逾越地將帝王的頭輕輕靠在自己寬厚的肩膀上。
“只是您,是最接近聖座的那一位,所以我們就將全部的希望寄託於您的身上。”楊項鴉輕柔地說,一雙綠色的,漂亮的,純淨的眼睛,幾乎比後宮中最美貌的侍郎更能蠱惑人心。
楊項鴉不是個美人,甚至比只能說是樣貌不錯的東萊波更為平凡。但無論是男尊國人還是女尊國人,在第一眼見到她時,都會感到撲面而來的安全感和威懾力。可此刻,楊項鴉的魅力卻令東萊波屏息。這是一種,如土地般寬厚,厚重,溫和的母系力量。
東萊波在楊項鴉的懷中,漸漸平息了怒火。
“正如您先前所說,這些都是帝王的職責。那現在,您就要擔負起責任了。”楊項鴉說。
“也是。”
東萊波的呼吸變得平緩,她坐在窗前,坐到她最喜歡的那個位置上,看向窗外鬱郁蔥蔥的夏末景色。
良久,她終於下定決心,鄭重地對心腹說“大同的下任皇帝,只能是女人。”
傅拒霜和楊項鴉對視了一眼,突兀一笑,“您終於這樣想了。屬下相信,鳳闕正尹大人的目的,也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