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波回答了那個七年前玄奘就問過她的問題“孤不願意。”
玄奘法師捏了捏佛珠,繼續勸道
“樓蘭自古以來就重戰爭輕文治,殺伐之氣太重。七年前貧僧途徑樓蘭,就已經觀國運之上環繞著血腥之雲。如今隨著殿下的南征北戰,血氣之雲已經籠罩王都,如此長久以來,可能會招致大禍。殿下何不尊崇佛教,令百姓學會安居樂業,重輪回之道,覺悟真理,修行實踐,利他而慈悲?”
東萊波頓了頓,撥了盞中碧綠的茶葉,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前往後宮中的正中央。
“大師請隨我來。”
女人站在觀星臺上,風沙颳起她寬大的衣袖,玄色的衣擺在空中招搖,就像是一面森嚴莊重的旗幟。她飄飄欲仙,彷彿要乘風直上九萬裡,一直到那高空天際之上,神仙居住之所。
“阿彌佛陀。”玄奘見了這一幕,內心受到了觸動,他低頭,念起佛經。
“殿下,高處不勝寒。”
東萊波笑了笑,回頭,看著玄奘說“我不是玄蒼,我不通道的無為而治,但同時我也不信佛的慈悲為懷。我只信我自己。”
“我不追求上天,也不關注輪回。”
“如果真的有天道的存在,怎會讓我的玄蒼死的那般決然悽慘,屍骨無全。如果有輪回的存在,那玄蒼,如今已經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了。”
我只在乎現世的生活。而我的子民,也同樣。”
“我們甚至疑慮這漫天的神佛是否存在。”
“我們的血液中流淌著樓蘭一族古老的輝煌,我們傳承著殺戮與征伐,我們共享著比肩聖人的榮耀。我們以刀劍為生。樓蘭大廈將傾,但放心,在孤的有生之年,孤不會讓那件事發生。”
玄奘默然無言。
“可既然殿下不通道,也不信佛,那您為何不選擇佛教,而選擇道家學說?就因為先鳳君嗎?”
“玄蒼只不過是一個再小不過的促因罷了。”
“只是孤的廟宇太小,承不下佛教這尊大佛。
大師,您是真佛,而我遇到的不是。”
時間流轉,來到二十年前,九歲的東萊波隨使節出使西域一個小國。
二十載過去了,東萊波早已忘卻了那個國家究竟名為何物?卻仍能清晰地記得,那個國家,重佛而輕民,導致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一整座城市裡,看不到長頭發的青年男子,因為他們全都去做了和尚。街上隨處可見的童妓,都是些十三四歲的少女,可惜她們眼中已經失去了本該有的天真活潑,只留下對活著的渴望和對悲慘生活的麻木。
還有那些沒有能力的老人,他們跪倒在街上,在寒冷的冬天只穿著單薄的冬衣,身旁放著化緣的空碗,祈求著好心富人的施捨。
幾個賴頭和尚肥頭大耳,擁抱著美貌的小少女,懶洋洋地躺在寺廟門口的石街上,朝著路上走過的行人做出怪模怪樣的嘴臉。
城中最為豪華的建築不是王宮,也不是民居,而是佛寺。
無數座佛寺拔地而起,佔據城中半數的土地和近乎全部的勞動力。
而那座城池的國王,正住在寺廟中,虔誠地為百姓請佛,祈求風調雨順,百姓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