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間重自然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他從沒見過沉竹這般坐立不安的模樣,他下意識地想要安撫,卻深知自己無從下手。
霍間重的眸色深了幾分,過去在燕京城養傷的那一個月,他已將他與沉竹的事想得明白,他可以將沉竹對自己所做的事輕易想開,知曉她的苦衷,然沉竹是負罪心更重的那一個,他未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大可將先前發生過的是埋藏在心底,但當重新見到霍間重時,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舊事便都被掀開來,過往的事不斷重現在沉竹的腦海時,她自然有些混亂,變得手忙腳亂。
不過幸好,他是更有耐心的那一個。
馬車在顧府門前停下,下車時,沉竹面對霍間重伸來的手,還是停頓了一下才扶了上去。
正廳之內,顧老大人和顧漣漣已在等候,桌案之上也先布好了前菜。
“老臣恭迎霍將軍與霍夫人前來。”
見他二人進來,顧老大人和顧漣漣紛紛起身相迎。
“是霍某與拙荊多謝顧大人盛情款待。”霍間重彎著身子,拱著手說道。
寒暄過後,二人落座。
桌案上的菜餚算不上十分貴重,但也能一眼看得出用心,在饒城周邊這地帶生活久了,沉竹也能一眼看得出桌案上的菜大多都是這一帶的特色。
“霍夫人初來此地定然未品嘗過這裡的特色罷,老夫特意讓人採買來了此地的山珍,以供霍夫人嘗鮮。”顧老大人和藹地笑著同沉竹介紹著桌上的飯菜。
“承蒙顧大人關照。先前我與…夫君在饒城時顧老大人便幫襯了不少,合該我與夫君答謝大人才是。”
沉竹在第二遍說夫君時才將話說的順口,顧老大人並不知她在從沙壩待了許久,也不知曉先前燕京城發生的事,是有人將這事情隱瞞了下來。
“霍將軍在饒城的這些時日已幫了我不少,早已將先前的事情抵消,更何況霍夫人在燕京城時幫了我家漣漣不少。”
顧老大人提起,沉竹方意識到距離顧漣漣離京一事已過將近兩個年頭。
沉竹笑著點頭回應著顧老大人的話,心中卻不免感嘆:原已過了那麼久。
一餐飯用完,顧漣漣尋沉竹到顧府的一個小亭中見面。
顧漣漣一身胭粉色的衣裳,頭上簪著一根作用精美的銀簪,比沉竹上次在饒城見她時氣色更好了些,哪怕眉眼之間透露著些許疲憊,但眼神依舊煥發著光彩。
“漣漣,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顧漣漣聲線雖沉穩,但卻透露著欣喜,“你在京中過的可還自在?”
面對顧漣漣的問題沉竹一時語塞,沒能答的上來,她猶豫著是否要將燕京城發生過的事同顧漣漣一一說明。
“今日見你一身棉布衣裙來此,言語之間又多有疏離,我本是有些擔憂的,但見你眉宇之間多有喜色,便又多添了幾分心安。”
見沉竹不語,顧漣漣又接著說道:“不過燕京城這段時日波雲詭譎,大抵你也是為此煩憂罷。”
聽顧漣漣將話圓了過去,沉竹方不再遲疑地開口:“這些時日雖難免有些波折,但過的也算暢意,我見你也也過得甚好。”
“這些時日雖幫我父親上上下下地跑腿累了些,但見事情確因我的行動好轉,心中也變得充實不少。”顧漣漣笑著說道,“還有一事我要同你說。”
顧漣漣故作玄虛地從衣袖中拿出一張正紅色的信箋遞給了沉竹。
“這是?”
“我的喜帖。”顧漣漣回答道,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歡快,“喜宴定在七日後,雖不知你在饒城還會停留多久,但我還是想將這喜帖給你,算我想從你口中討一句祝福。”
沉竹驚訝地看著手中的紅信箋,怔愣了半刻後,開口道:“你心思細膩,行事穩妥,此番選定的人定是沒有錯的,七日後,我定會攜禮前來恭賀。”
“你若是能來,自是最好的。”顧漣漣說著握住了沉竹放在桌上的手,“他名蘇立安,是我父親身邊的人,我剛回到饒城時便遇見了他,彼時我尚在傷懷忽略了許多他的好意,如今回過頭來,他還在原地等待。”
“陳年再訂婚的事我也知曉。”顧漣漣默了片刻後,繼續說道,“訊息還是立安帶給我的,我那時方意識到那件事情已過去了那樣久,久到再想起他的事我心中無恨也無掛念,沒有半分波瀾。”
“見你釋懷,我心中也十分歡喜。”
“當初你在周邑時同我說的話,我記在了心中。”顧漣漣鄭重地同沉竹說道,“當初是你助了我,我自當報答,若有事情,不論你在何處,只要去信給我,我自當助力於你。”
顧漣漣定然察覺了什麼,見沉竹難以啟齒,便不追問於她。
沉竹看著顧漣漣的雙眼,眼中的真摯讓她很難不動容。
“我知曉了。”沉竹同樣鄭重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