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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音匣裡的年輪
梅雨季的晨霧漫過窗臺時,季厭在鋼琴縫裡發現了新的饋贈——枚嵌著露珠的三葉草,夾著張便簽:樓下花園的第17棵樹在哭,你聽它年輪裡的雨聲 。皖溪趴在他肩頭,看他用鑷子將草葉夾進鐵盒,忽然指著他腕間的紅痕:“這像不像漸強記號?”
消毒水氣味混著青草香,季厭跟著皖溪溜進後院。她停在歪脖子楓樹下,指尖叩擊樹幹某處:“聽,這裡有空腔。”樹皮剝落的地方露出圓形切口,年輪紋路間卡著生鏽的口琴簧片。“去年秋天撿到的,”她從兜裡掏出螺絲刀,“每次下雨,風穿過簧片的聲音像在吹《雨的印記》。”
金屬摩擦聲驚飛麻雀,樹幹空洞裡滾出鐵皮糖果盒。皖溪倒出裡面的東西:褪色的電影票根1998.7.15《海上鋼琴師》)、嬰兒胎毛、還有捲成螺旋的x光片。季厭舉起x光片對著天光,骨骼的陰影裡隱約可見鉛筆字:小皖的第一顆乳牙,藏在第3根肋骨的月光裡 。
“是媽媽和爸爸的秘密基地。”皖溪摸著票根上的水漬,“他們總說,每對相愛的人都該有個裝聲音的容器。”季厭忽然想起自己的速寫本——那些畫滿音符的紙頁間,還夾著她第一次留的便簽:牆洞外的雲像棉花糖,你彈的降b調比它還甜 。
午後的陽光被雲層揉碎,急診室傳來急促的推車聲。皖溪攥著季厭的袖口躲進樓梯間,他忽然聽見她喉嚨裡滾出低低的顫音——和當年牆洞外,她哼錯的那個音符一模一樣。“害怕時就唱歌。”他托起她的下巴,用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淚,“記得嗎?你教會我的。”
皖溪搖頭,發梢掃過他手腕的傷疤:“我怕的不是死亡,是再也聽不見......”話未說完,季厭已低頭吻住她顫抖的唇。這個吻混著消毒水和向日葵的味道,像他曾在暴雨夜彈錯的那個升f調,卻在彼此交纏的呼吸裡,成了最契合的和絃。
深夜的鋼琴聲驚醒了值班護士,季厭用外套矇住琴鍵,指尖在布料下跳成模糊的影。皖溪將耳朵貼在他後背,數著心跳的節拍——咚、咚咚,像極了《土耳其進行曲》裡暗藏的鼓點。“明天巡演大巴就來接我。”他忽然開口,布料下的音符忽然變得粘稠,“但我想......”
“帶我走。”皖溪打斷他,從吊墜裡取出母親的鑰匙,“去看你說的挪威峽灣,那裡的極光會在琴絃上跳舞,對嗎?”季厭轉身時,看見她眼裡有碎光在流動,像極了他畫過的,牆洞裡漏進的第一縷晨光。
淩晨四點,他們在護士站偷了兩頂一次性帽子,像兩個逃票的孩子般溜出醫院。季厭的巡演大巴停在街角,車身上的塗鴉還帶著未幹的顏料——他昨晚偷偷畫的:蝸牛揹著鋼琴,在五線譜鋪成的路上爬向日出。
“行李都搬上車了?”皖溪看著他鼻尖的顏料點,忽然伸手替他擦掉。季厭抓住她的手,按在車門把手上:“最後一件行李。”他掏出鐵盒,將鑰匙輕輕放進去,“以後它會跟著我們去每個城市,收集當地的聲音。”
大巴發動時,東方泛起蟹殼青。皖溪靠窗而坐,看季厭在駕駛座旁的支架上擺好貝殼——藍寶石在晨光裡折射出七彩光斑,落在他新寫的巡演日程表上:6.1 柏林,菩提樹大街的鴿子會吃掉我們的破音 。
手機在此時震動,是父親發來的訊息:病房的鋼琴縫裡,掉出個奇怪的鐵盒。裡面有片三葉草,還有張紙條寫著‘謝謝你讓時間重新流動’。皖溪笑起來,轉頭看季厭——他正跟著車載音響哼歌,跑調的旋律卻讓她眼眶發燙。
遠處的山巒間,朝陽撕開雲層。季厭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無名指上戴著用輸液管軟管編的戒指:“到巴黎時,給你買真正的戒指。”皖溪摸著他掌心的繭,想起昨夜鋼琴縫裡的年輪——原來有些相遇,早在時光的樹幹裡,刻好了重逢的和絃。
大巴駛入高速公路時,廣播裡忽然響起《卡農》。皖溪將頭靠在季厭肩上,聽著他胸腔裡的心跳與音樂共振。鐵盒在行李架上輕輕搖晃,裡面的x光片、口琴簧片、還有那枚貝殼,正隨著車身的顛簸,奏出只有他們能聽見的,生命的複調。
季厭忽然指著前方:“看,彩虹。”水霧中的七彩色帶橫跨天際,皖溪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的露珠,忽然想起醫院花園的紫陽花——原來所有受過的傷,都會在某個晴朗的日子,變成照進生命的光,在記憶的音匣裡,釀成永不褪色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