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徹在走廊盡頭,蓋過了沈天佑的腳步聲。沈天佑繼續往前,穿過一道大門,大門後連著一個小花園,花園裡朱亦非與康宏義面對面而立,兩人似乎發生了爭執。
沈天佑好奇心起,繞過一片翠竹,在他們視線不及的地方停下。朱亦非柔和的側臉線條正好對著她,他看見她面頰微紅,眼裡慍著怒氣,厲聲道:“康叔叔,我發過誓不會在公開場合顯露武術,更不會參加任何武術比賽,您早知我的主意,就不該三番兩次試探和勸說。”
沈天佑霎時疑竇叢生,朱亦非喊康宏義“叔叔”,難不成兩人不僅是上下級關系,還有別的某種聯系?
還有,她因為什麼緣由發毒誓不再顯露她的武藝?明明他認識她後,她並不忌諱使用武術。上次抓搶劫犯,是她見義勇為使出她的幻影拳將人逮住。
康宏義同樣是面色微怒,“這不是任由你想不想的問題,前幾日你抓搶劫犯的影片瘋傳,全國人民都知曉我藍大有你這麼一號人物,就差記者專程上門堵截,你不參加開幕式,我怎麼向學校領導交待,怎麼向上級部門交代?不說以前沒有這個影片,就說現在,參加不參加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朱亦非的嘴角溢位一抹諷刺的笑意:“由不由得我是我說了算,不是您!”
“朱亦非,注意你的態度和言辭,我好歹是你的長輩。”
朱亦非覺得好笑,反問道:“對你嚴聽計從就是態度端正,為您所謂的自我犧牲就是尊敬長輩?康叔叔,您為免太自負了。”
“你……”康宏義維持著他一個長者的端方儀態,可微紅的眼眶可以看出,他在極力抑制心中的憤怒。
朱亦非見他說不出話,勾勾唇,自嘲一笑,“康叔叔,我答應過媽媽,您如果愛媽媽,請您好好愛她!”
康宏義一頓,眯起雙眼,“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朱亦非轉身,一眼瞧見翠竹後頎長的人,黑色襯衣紮進西褲內,如這翠竹一般挺拔。她看看他,又回首看看康宏義,頃刻了然。
“我在找衛生間。”沈天佑摸摸鼻尖,勉強找了個偷聽牆角的理由,這理由似乎能站住腳,朱亦非卻在路過他身旁時,忽然頓步,朝他斜了一眼,嘴唇裡溜出兩個字:“無恥。”
“不是!”他是做錯什麼,她非要罵他啊,再說,不就是聽了幾句牆角,何況也不能完全算,是她聊得太投入,但凡她眼珠動一動,就能看見一旁的他。沈天佑想要再解釋解釋,朱亦非留給他的只有背影。
沈天佑悶悶不樂的返回到賽場。
比賽精彩紛呈,參賽的學生鉚足勁兒爭第一,觀看的學生奮力吶喊和助威,賽場熱鬧非凡,沈天佑卻覺得這一切索然無味,與他絲毫不相關。
朱亦非為什麼要發那麼重的毒誓?她為什麼那麼抗拒參加比賽?她與康宏義到底什麼關系?她提到了她的媽媽,她又在她的武術生涯中起到什麼作用?
諸多疑問在他腦海裡盤旋,他發現認識朱亦非這麼久,好像並不瞭解她,她性格冷淡不易接近,卻像母雞護小雞崽兒似的護住她的學生,她發過毒誓,卻能在緊要關頭違背原則制服小混混們,她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卻對張雯雯生病的父親格外上心。
如果她發過誓不顯山露水,那他多次逼迫她動用武力豈不是忒過分了在好歡樂餐廳,在藍大,在酒會……不僅如此,他將她帶到一眾發小面前羞辱……
也難怪他熱衷推行的各項武術比賽她都拒絕參加。想到這,沈天佑認為自己妥妥的是個大混球,也終於理解朱亦非為什麼對網上瘋傳的抓賊影片如此忌諱,抗拒任何暴露她身份的行徑。幸好,他安排黎成及時處理,清除了一切痕跡,才免了她被人肉搜尋的危險。
手機突然震動,打斷了沈天佑的思緒,黎成在手機裡鬼哭狼嚎:“老闆,不好了,張雯雯的父親來學校了,您千萬別讓他與朱老師碰面。我先將他牽制住,您可得想方設法將朱教師轉移。”
“轉移,個大活人我怎麼轉移!”沈天佑在心裡嘀咕,張父剛做完手術就跑來學校幹什麼,哪怕看望女兒也該挑個時候。
話是這麼說,人來都來了,當下之計是別讓他碰見朱亦非,離三月之期還有二十來天,提前十天找到的腎源,也就是三十天,要是哪天天被朱亦非知曉,他的手臂估計又得脫臼。
可是現在他與朱亦非的關系糟糕透了,剛才那一眼恨不得將他抽皮扒皮,想想都後怕,她應該是恨透他了,這種情況下,他該如何找個理由調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