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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浪未央
洛水河心的漩渦在月下泛著青金色幽光,韓昭的鐵尺插入河床裂縫,尺尾獬豸銅像吸附起一枚青銅骰子。骰面”仁”字的赤金砂已褪盡光澤,卻在觸到水漬時突然迸出火星——三百步外的蘆葦蕩裡,未烙印的漕船正藉著夜色卸貨,麻袋墜水時騰起的赤霧將河面染成血色。
”工部貪墨案結了三日,這赤鐵礦砂倒比洪水來得更快。”謝明夷的玉笏尖挑起漂浮的麻布碎片,金線繡著的”景和五年”字樣下,針腳裡藏著二寸三的蘆麻纖維——正是當年三川堤壩的填充料。他的白袖掃過船板縫隙,忽然被某處凸起硌住手指。
韓昭的鐵尺劈開船板夾層,整捆裹著油布的《水經注》傾瀉而出。發黴的”洛水東岸”篇下壓著張嶄新的河道圖,硃砂圈出的三十六處暗渠,正對應新帝罪己詔中”已肅清”的堤段。當他刮開封皮,赤鐵礦砂混著雄黃粉簌簌而落,在月光下凝成螭吻缺眼的星圖。
”顧炎之的船隊。”謝明夷的玉笏突然頓在船帆暗紋上。浸透桐油的青鸞圖騰遇水顯形,羽翼末端綴著的青銅骰子,與太廟地宮鼎腹中找到的如出一轍。遠處傳來鐵器碰撞的脆響,三十六個戴鬥笠的漢子正在往暗渠傾倒麻袋,虎口處二寸三的繭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子時的更鼓穿透雨幕。韓昭的鐵尺刺入某條暗渠,挑起的麻袋裡滾出整具河工屍體——潰爛的掌心緊攥著半截量心繩,繩結纏著的襁褓殘片繡著”太初三年”。謝明夷的玉笏蘸取屍首耳後的靛藍藥泥,在船板上勾出殘缺的渾天儀紋路:”白無垢的棋局,原是要用二十年鋪就。”
五更天的晨霧漫過河面時,最後一條漕船消失在狼煙臺方向。韓昭站在船頭,看赤砂在漩渦中凝成蒙童的笑臉。謝明夷的玉笏突然折斷在青銅羅盤上,磁針瘋轉間指向太學宮殘址——那株本該枯死的海棠,竟在焦土中抽出新芽,花苞間卡著半片龜甲,星圖紋路裡滲出”量心未止”的血書。
狼煙臺燃起的青煙裡,三百艘無帆鬼船正順流而下。船頭青銅儺面的裂痕間,白無垢的青竹傘影若隱若現。而洛水東岸新立的”太初治水碑”下,半枚嵌著赤砂的玉帶鈎突然吸附住暴雨中的閃電——那螭吻缺眼的紋路,分明是二十年前海棠樹洞裡消失的青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