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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二次決堤
洛水堤壩的裂縫在暴雨中張裂如傷口,滲出的赤鐵礦砂被雨水沖成青金色的細流。河工王栓子的鐵鍬卡在夯土裡,鏟起的濕泥中混著蘆葦絮和未燃盡的煤渣——這是工部“加固堤壩”時偷換的填料。監工的鞭子抽在他脊背上時,草棚裡的李崇文正蘸著酒水描摹賬冊上的硃批,赤金砂從冊頁邊緣抖落,在酒碗裡浮成一片血沫。
“這砂不對……”王栓子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泥漿,指尖搓著礦砂碎屑。身後傳來悶雷般的裂響,他回頭時,濁浪已撕開十丈長的缺口。混著砂石的浪頭拍碎草棚,李崇文醉醺醺抓住的賬冊瞬間被泥漿吞沒,紙頁上“丙戌年支青岡木”的字跡在漩渦中化開,與十五年前的舊案如出一轍。
韓昭的鐵尺劈開工部庫房的銅鎖,黴爛的《河防志》從木箱中散落。謝明夷的玉笏尖挑起某頁批註,松煙墨寫的“韓非闕督造”下藏著針孔大小的盲文——遇水顯形後竟是北境軍糧的調撥路線。“令尊的字跡被拓過三次,”他蘸了茶水塗抹紙背,“最後一次的墨色最淺,該是失蹤前夜添的。”
窗外的哭嚎聲突然逼近。驛卒撞進門時,懷中的河道圖已被血浸透大半,僅存的“丙戌”烙印正與韓昭袖中的青銅羅盤紋路重疊。謝明夷的白袖捲住圖紙一角,玉笏尖點在決口處的座標上——那是韓非闕巡查標記的最後一段堤壩,座標旁歪斜的墨點連成北鬥狀,與未央地宮星圖暗合。
決口處的濁浪裹著斷木翻滾,韓昭的皂靴陷入泥漿,拔起時帶出一塊鏽蝕的青銅銘牌。“丙戌年工部水司”的銘文在雨中泛著冷光——正是韓非闕失蹤時佩戴的腰牌。謝明夷的玉笏刮開暗渠壁上的青苔,鑿痕間距竟比工部規制寬了半寸:“若按《水經注》記載,此處該用青石壘角,但這些碎石……”
他的話音被瓦罐碎裂聲打斷。韓昭的鐵尺劈開蘆葦叢,李崇文正將整壇赤鐵礦砂傾入暗渠。酒液混著砂粒在渠底凝結成青金色的瘤塊,遇水膨脹的嗤嗤聲像毒蛇吐信。“是鄭禹大人吩咐……”李崇文癱軟在地,袖中掉出的翡翠扳指內側,“丙戌”字樣與韓昭手中的殘玉嚴絲合扣。
工部地窖的油燈將積水映成血色。謝明夷的玉笏挑開黴變的木箱,三百把量河繩的絞盤齒距參差不齊——最短的竟比韓非闕改良後的規制還少半分。韓昭的鐵尺劈開箱底,《考工記》的批註頁簌簌飄落:“量河繩齒距改制,年省青岡木四百車。”紙頁邊緣的磨損痕跡,像是被人無數次撫過。
地窖樑上突然墜下青銅骰子,砸在青磚上迸出幽藍火星。韓昭的鐵尺擊碎某顆骰子,中空的玉芯裡蜷著半幅襁褓——金線縫著的“太初”二字正在滲血,與王栓子溺斃前攥著的賑災餅殘屑同色。
白無垢的青竹傘尖掠過渾天儀的銅環,傘面星圖倒映著洛水決口的濁浪。她將半塊治水鼎殘片系在傘骨上,鼎身“以法治水”的銘文被雨沖刷得模糊不清。“韓大人可曾量過人心?”她輕笑,擲出的骰子吸附住韓昭鐵尺上的血珠,“令尊省下的四千兩白銀,買的是三川堤下三萬冤魂的舌頭。”
謝明夷的白袖浸透泥水,玉笏尖從某具河工屍體掌心挑起靛藍藥泥。“堤下有鼎……”少年的遺言在雨中化開,與藏書閣血骰的楔形文字重疊。當韓昭劈開鼎群封泥時,腐臭的酒氣裹著赤鐵礦砂噴湧而出——三百個陶甕在鼎腹中碼放整齊,每個甕身都刻著工部水司的螭吻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