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想想寶書的功能,祝知嵐立刻頓悟了更深層次的原因,心裡不由得微微一熱,又感到些許默然與無奈。
許是她的沉默過於突兀,邢非覺劍眉微揚,暗中施壓:“怎麼,難道是本座聽錯了?”
祝知嵐回過神,從善如流地答道:“確實在我手中,既然是邢仙皇所求之物,我便是當做順水人情送出去也無妨。”
“沒必要,”邢非覺才不稀罕這點小便宜,他摩挲著溫熱的茶杯,態度漫不經心,“你想要什麼作為交換,盡管提。”
寶閣閣主再度沉默下來,似乎是在思考,祝知嵐確實沒有想要的東西,不如隨便選一個……她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輕輕點了兩下。
瞥見她的動作,邢非覺眼神一凝,隨即不禁更仔細地打量起那隻瑩潤的手來,越看越覺得有一種觸動靈魂般的熟悉感,那手的食指根部還有著淺淺的環形痕跡,彷彿上面本該有個……戒指。
祝知嵐忽然發覺他盯著自己左手的視線,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打破沉凝的氣氛:“據說玄玉島盛産珍珠,品相最優者稱為‘霞’,我對它的藥用價值很感興趣。”
邢非覺沒有搭話,只是目光上移,紅眸深深凝視著遮面兜帽,似乎想要看穿什麼。
祝知嵐也透過兜帽看著他,那張臉龐既熟悉又陌生,已經不再像記憶中一般青澀,俊朗的五官與淩厲的臉部線條都昭示著他已經長成了沉穩的男人,與曾經那個淚眼朦朧、哽咽哭求的青年似乎再也無法重合起來。
一種玄妙的感覺悄然升起,邢非覺很願意相信直覺,因為哪怕一點點的可能性,他都不想放過。
他握緊了椅子扶手,全神貫注地感知當前可獲取的資訊,其實從踏入這個房間起,一股挑動著回憶的味道就隱約縈繞在鼻尖。
邢非覺深吸一口氣,直截了當地發問:“本座看房中並無薰香,卻為何有股香氣?”
方之菱動了動鼻子:[真的有點淡淡的幽香,還怪好聞。]
孟巧欣:[菱兒,我怎麼覺得現在氣氛怪怪的?]
祝知嵐心裡嗔罵一句,這個狗鼻子……
她由於常年服毒,身體早就被毒藥浸染,那由內而外散發的甜膩幽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單純是毒的味道而已。
祝知嵐從容不迫道:“我作為女子,身上會佩戴香囊之類的物品,也很正常。”
邢非覺咄咄逼人:“沒有哪個女子會用毒花的味道做香囊吧。”
“這是個人喜好問題。”祝知嵐的回答也算是在耍賴了。
需要強行冷靜才能維持表面上的平穩,但邢非覺依舊有些咬牙切齒:“我想起來了……聽說靈犀寶閣閣主真名不詳,只知道她·姓·祝。”
原本單憑一個姓氏他並不會有什麼特殊聯想,但此刻聯系種種細節,就陡然可疑起來。
祝知嵐點頭:“嗯……‘祝’是個很常見的姓氏。”
早知道連姓氏也不該暴露的嗎,不過就算除去這點,恐怕他今天也不會輕易罷休。
邢非覺已經快把扶手握碎了,他生硬地開口:“你們兩個,出去。”
彷彿得了赦免一般,孟巧欣和方之菱趕緊走人,還順手關上了門。
呃呃呃好可怕!主上自成為仙皇以來一直心思深沉、喜怒不形於色,她們從沒見過他失態成這樣。
一扇門似乎將裡外隔成了兩個世界,在這個小空間裡,只剩下了他和她。
邢非覺彷彿再也無法忍耐,“騰”地一下站起來,眼中積蓄著洶湧的情緒,疊聲質問:“為什麼你不願意透露真名?為什麼你從不露面?你在躲著誰?你到底是——不想見誰?!!”
每問一句,他就向前一步,最終堵在祝知嵐面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將她圍困在座位上。
“……”祝知嵐不再回話,既然他已經認定,那麼繼續狡辯下去也是做無用功。
邢非覺朝她的兜帽伸出手,要把那偽裝揭穿。
然而即將暴露的人一派坦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卻動作僵硬,甚至捏住布料的手都在微微發顫,好似生怕此刻也會像從前無數次被打破的希望一般,只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