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忘記了她自己讓楚安散播的謠言。
沈時硯笑:“沒錯。”
顧九還要去翻看醫書,沒有久待。然而她前腳剛走,後腳流衡便從外面進來,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婦人。
流衡出去時,將房門關上。
玄清開門見山,一向清冷的性子隱隱動了怒:“你不是與我說,暫且留他一命嗎?為何還要殺他?!”
沈時硯神情懨懨:“你有那麼多條聽話的狗,死他一條,又怎麼了?”
玄清道:“可他是高家人!”
“高鐘明早晚都要死,你為何非要這時候殺他?”玄清眉頭緊皺,“現在好了,他們狗急跳牆了!”
起初她答應配合沈時硯算計高鐘明時,便擔憂此舉萬一激怒高家,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把沈時硯的身世捅了出來,會壞了她之後的計劃。但是這畢竟是沈時硯答應與她合作後,所提出的第一件事,她實在不好拒絕,只能迂迴一下,讓沈時硯暫且不要傷他性命。
可最後,還是弄成了這個樣子。
但說實話,玄清還是有些驚訝的。她沒想到高家會以這種方式把沈時硯的身世告知趙熙,他們就不怕也把沈時硯逼急了,將二十年前靈州戰役的事情說出來?要知道,沈時硯手中還有一道先皇留下的遺詔未曾公佈於世。
就連高太後得知此事後,都嚇得不行,立刻就把高太師召進皇宮。但許是高太師自知此事做得過激,便託病沒去。
沈時硯撚了撚手指,天氣寒冷,只一會兒的功夫,那殘留的溫度便消散不見了,只剩下原先的冰涼。
他莫名有些煩躁:“我需要一個替死鬼。”
聞言,玄清一頓,不確定地問道:“呂紹文真是你殺的?”
“呂紹文已經知道了蓬萊的事情,”沈時硯冷曬,“我不殺他,你不是也要動手?”
玄清語氣頓時緩和下來:“辛苦你了,長贏。”
沈時硯閉了眼,沒說話。
玄清從袖中掏出一個青玉瓷瓶,放到旁邊的桌案上:“這是這個月的藥,放心,待事成之後,我定然替你徹底治好它。”
沈時硯殺高鐘明是真,但那讓流衡捅過來的一刀也絲毫不含糊,再加上經年累計在體內的毒素作祟,他這一傷,怕是需得養半年才能好個徹底。
玄清走後,沈時硯便昏沉睡去,直到三更天時,才醒過來。
他緩緩坐起身,讓流衡掌了燈,隨即便倚靠著床欄,翻看古書。
這場面若是讓顧九瞧見了,定然氣得劈手便把書奪過去,然後兇巴巴地把人塞進被褥間,盯著沈時硯入睡。
想到這一幕,沈時硯不由笑出了聲,只覺得手中這本枯燥難讀的書都有了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屏風上忽然多了一道黑影,緊接著便是房門緊閉的聲音。
沈時硯這才放下書,抬眼,看了過去。
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出現在房中,大半張臉掩藏在鬥篷圓帽中,只能隱隱瞧見下巴處那綹黑胡須。
沈時硯像是早就料了這人會出現一般,淡淡一笑:“呂侍郎。”
呂紹文這才露面,拱手行禮:“寧王。”
房內燒了兩爐炭火,角角落落都彌漫著暖意。沈時硯沒披外衫,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玄色裡衣。他本就生得白,五官又極其出眾,這麼一襯,全然是一副仙靈俊骨的模樣,像初陽映雪般幹淨純粹。美中不足的一點,只有那纏繞在眉眼間的病氣。
他掩唇低咳兩聲:“本王費盡心思尋你,是想聽聽那日你去工部尚書家,嶽真與你說了什麼。”
呂紹文沉默一霎,不答反問:“寧王,臣想先向您求證那傳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