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楚安去而複返。
“是,”他道,“那嬤嬤說,這是廚房殺禽時用來接血的木桶,本來有兩個,但昨晚遭賊之後,便只剩下一個了。”
顧九看向沈時硯,眸色沉了沉:“王爺,我懷疑呂紹文是假死。”
她低聲捋開了思緒:“那小廝昨天深夜看到的人可能不是兇手,而是呂紹文字人。”
“呂紹文故意引起小廝的注意,然後去了他隔壁的茅房,再悄悄將事先從廚房拿來的生禽血灑在地上。僕役們用的茅房幹淨不到哪裡去,也正因如此,呂紹文才敢用禽類的血矇混過關。”
將廚房弄得亂七八糟,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糞臭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尋常人便不能分的清那地上的血究竟是不是人的。”
“然後呂紹文倒在地上,假裝身死。待小廝透過門底縫隙看到他的臉,而被嚇跑時,他便立馬躲起來,緊接著趁全府的人都被吸引過去的間隙,回到書房裡——也就是這個甬道。”
而在逃走時,呂紹文勢必會把沾有鮮血和汙垢的衣服脫了,否則若是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跡,便有可能會讓官府發現甬道的存在。
楚安聽得又驚又愣,他遲鈍一霎,不解道:“可他為什麼要假死啊?”
顧九唇瓣動了動,淡淡吐字:“許是為了避禍。”
她臉色微沉:“根據今日張監督所言,我懷疑呂紹文在登州發現了一批骨瓷,而這些東西勢必出現在本不該出現的地方,又或者是旁的原因,讓呂紹文對此起了疑心。但他常年在蓬萊島督工,故而並不知道前段時間官家查封骨瓷的事情,所以他才沒往這方面想,也沒和官家和工部尚書嶽真提及此事。”
“但呂紹文既然自己前往修內司打聽,想必他覺得這不是一件小事。”
“當他從張監督口中得知了骨瓷還有邵副使的事情後,這才猜到出在登州的瓷瓶是何來歷。”
楚安有些不理解:“那他直接進宮面見官家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假死?”
顧九沉吟片刻,緩緩道:“我猜,呂紹文很可能被人盯上了,而他自己從修內司回來以後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所以他才要透過假死,讓躲在暗處的人放鬆警惕。”
骨瓷事關重大,呂紹文若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勢必會引來殺身之禍。
楚安摸了摸下巴,苦思道:“也說不準是兇手殺人滅口。”
“這個可能性很小,”顧九道,“首先,如果是殺人滅口,除非是要逼問什麼話,否則兇手沒必要把呂紹文的屍體帶走。其次,那隻木桶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很顯然是事後所留。這個甬道是連呂紹文的妻兒都不知道的存在,除了呂紹文自己,還能有誰知道?”
今日沈時硯之所以發現了甬道的存在,是因為事先便帶著搜查的目的才找到的。正常情況下,哪一個兇手在殺人之後,還有閑心在人家書房裡找暗道逃走?
除非事先知道。
而這又回到了顧九剛才說的話:除了呂紹文自己,還有誰知道這個甬道的存在。
家人的可能性很大,但這也就意味著呂紹文的妻兒撒了謊。若是府中其他僕從,那就說明呂紹文一早便被人盯上了——可呂紹文常年居住在蓬萊,這個可能性更小。
這時,沈時硯忽然彎下腰,顧九和楚安下意識看了過去時,他已經直起身,手裡多了一枚玉牌。
顧九皺眉:“這是——”
沈時硯道:“玉清宮的東西。”
昏黃的燭火照亮了玉牌的花紋,還有那上面的鐫刻的字。
高鐘明。
顧九愣住。
她推測錯了?
這甬道並不長,半盞茶的時間便走到了盡頭。甬道直通呂府的馬廄,而巧的是,這地方距離呂府的後門不足百步。
呂紹文到底是假死還是被人擄走,暫且沒有定論,但顧九可以確定的是,這便是昨晚兇手逃走時的路徑。
……
太師府外,二十幾個油把烈火熊熊,圍在朱漆大門外。
高方清扶著高太師從裡面走出來,臉色沉了沉:“寧王,這就是你想查此案的原因?”
楚安不滿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高方清冷聲反問:“那你們今夜來此緝拿我二叔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