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笑了笑:“秦家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秦理死後,百姓們的怨氣便轉移到了他的家人身上。唐氏有罪嗎?她腹中孩子有罪嗎?可人們不還是在審判嗎?驅逐、辱罵、放火......這些都是人的審判。”
“雖然不正確,但那也是一種審判,不是嗎?”
白羊指了指那炷燃燒正旺的香,再次催促:“姐姐若是再不做出選擇,那他們都會死。”
楚安心頭怒起,一直壓抑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拔刀出鞘,鋒利的刀刃對準了少年的脖頸:“不見棺材不落淚!”
白羊對旁人可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他無所畏懼地上前一步,任由刀刃割破面板。
白羊眼神森寒:“殺了我,他們也還是會死。”
氣氛僵持不下,眼見那炷香越燃越短,顧九攥緊了拳頭,深埋眼底的戾氣湧出:“為什麼非要逼我?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顧九怒道:“你們明明清楚事關人命,我做不了選擇,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地逼我?想把我也拖入地獄,讓我同你們一樣成為儈子手?!”
“姐姐,”白羊道,“我之所以叫你姐姐,並不是因為你比我年長,而是因為你也是神女的孩子。”
少年語氣誠懇:“姐姐,你該與我們站在一起的。”
顧九隻覺得這句話奇怪又惡心,她道:“這是秦行知讓你說的?”
白羊道:“是神女。”
又是神女!
顧九越發怒不可遏,一時間,紛亂的火氣沖出胸口,她渾身的血液都為之滾燙,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顧九用力收緊手掌,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裡,強硬地用疼痛保持頭腦的清醒。
對,為什麼白羊說她也是神女的孩子......還有靈奴。當初靈奴失蹤時,她判斷在這之前有人來過袁彪家中做客,也就是他把靈奴帶走了。眼下看來,那人應該就是秦行知。
袁家村、西京、神女的孩子......
顧九緩了口氣,問道:“做選擇的這個人,是不是非得是我?”
白羊點頭:“當然,只有你有這個資格。”
顧九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是冷漠萬分。
她逐漸明白過來一件事情。
怕是從一開始,她就被盯上了。
從袁家村開始,又或者更早,也說不定。
靈奴的逃罪在她心底種下了疙瘩,之後她來到西京所經歷的種種,教書先生、池祿、弘敏和尚、屠戶,更重要的是秦理。
這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訴她,那些不能被繩之以法、以及看不見的罪惡,只有絕對的暴力可以將其制服。
顧九緊咬著後槽牙,死死地盯住那炷已經燃了三分之一的香。
而如果真是如此,這個所謂的遊戲怕只是一個圈套。
一個包庇罪犯,以權謀私,一個費盡心思殺夫害子,鳩佔鵲巢。
按照大宋律法,靈奴所犯足以構成死罪。而這個人對於顧九而言,又是一個難以忽略的存在。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她都極有可能會選擇救吳知州。可吳知州是那六百人中的一員,他必死無疑。
他們不是在給她機會救人,而是要把拉入地獄,與他們一般,成為另一種罪惡。
顧九往後退了兩步,四肢有些發軟。
吳知州現在一定還在縣城內,而靈奴應該會在一個與之相距較遠的地方,這樣的話才能確保無法及時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