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沒說話,腦海裡卻不斷躍出那日在秦行知家借傘時的場景。
既然唐氏已經死了,她那會兒看到的人是誰?還有那內室裡的種種屬於女兒家才用得上的物件兒,又是給誰準備的?
辭別老人後,兩人重新策馬奔回畿縣。
秦行知住的地方離城門很近,顧九原想直接過去,但卻被守城兵叫住。
守城兵緊急稟道:“顧公事,吳知州不見了。”
顧九臉色一變:“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守城兵道:“就在您和楚將軍剛離開不久,衙門那邊便派人來傳話,讓我等嚴查進出城門的情況。”
現在已是午時,她們離開驛館的時候還未到辰時。
顧九皺眉:“自昨夜起,你可見過吳知州?”
“沒有。”
顧九忖了忖。
她昨日便下令要增強夜間巡邏和城門進出核查力度,吳知州與他們而言又是熟面孔,所以吳知州極有可能還在縣城內。
意外橫生,顧九隻能則其緊急之事先處理,反正秦行知有流衡盯著,暫時跑不了。
她又叮囑了一遍嚴查進出的事情,恰好話音剛落,一支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迎面走來。
喪幡飄飄,顧九的視線下意識落到那口黑木棺材上,下巴微抬,示意道:“只要有可能藏人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要檢查一遍。”
守城兵愣了愣,還沒回過神時那兩匹駿馬已是揚塵離去,與送葬隊伍擦肩而過。
守城兵看向另一人,難以置通道:“連棺材也不放過?”
那人嘆道:“都吩咐下來了,萬一出了別的事情,咱們也好交差啊。”
守城兵看向那群披麻戴孝之人,為首的男人正是他們當地有名的富賈,而棺材裡躺著的是他那七十好幾的老爹。
富賈前幾天喪父這事,畿縣幾乎人盡皆知。
正想著,送葬已經行至眼前,幾個守城兵只能上前攔住他們。
富賈一聽要開棺,滿臉荒唐地拒絕了。守城兵們自然也是做好了準備,畢竟這種事情換誰遇到了,誰也不願意。
一人道:“若不配合,概不通行。”
富賈氣得面紅脖子粗,旁邊的親眷勸道:“算了,趕緊讓他們檢查吧,再耽擱可就錯過了下葬時辰。”
富賈只能咬牙讓開。
守城兵用力將棺木蓋移開半掌,屍臭味迎面撲來,他屏住呼吸,往裡瞧了兩眼,黑棺裡只躺著一個穿著寬大壽衣的老人,嘴唇黑紫,滿臉爬滿了屍斑。
沒問題。
守城兵合上棺材蓋,抬手放行。
送葬隊伍繼續前行,很快來到安葬的地方,幾個抬棺的壯漢合力將棺材推入墓室,封好墓門之後,眾人離開。
待外面徹底安靜下來,原躺在棺木中的老人忽然動了一下,圓滾滾的頭顱輕輕滾動,撞到了棺材壁,而不等老人的頭停穩,又一個頭顱從那壽衣的圓領“長”了出來。
那是一張少年的臉。
憑著感覺,少年伸出雙手觸碰到頭頂的棺木,繼而用力一推。
“碰——”的一聲,那塊被提前動過手腳的棺板掉落在地。
趁墓門封的時間還很短,少年從懷中取出火摺子點燃,一簇火光竄出,映亮了少年的五官,以及那雙蒙了一層白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