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奴愉悅地輕哼小曲,脫掉那身寒酸的粗布舊衣,換上新裙。她優雅地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木梳,重新為自己梳妝打扮。
細細描著黛眉,塗上嫣紅誘人的口脂,梳個流蘇髻,最後再戴上金銀首飾。
靈奴欣賞著銅鏡裡自己楚楚動人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抬手撫過臉頰,不由輕嘆:“真好看啊。”
她滿意地笑了聲,起身推開窗欞,望著那緊閉的院門,不由想起顧娘子適才的問題。
“昨晚你與袁同說了什麼,他才會選擇那麼慘烈的方式自殺?”
靈奴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動作輕柔。
還能說些什麼。
自然是些藏著□□的甜言蜜語了。
她朱唇微張,笑意吟吟:“袁郎,我害怕,我好害怕。顧娘子那麼厲害,我覺得她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那麼愛你,哪怕入獄了,只要能陪在你身邊,我也無所謂。可我們這還未出世的孩子怎麼辦?”
“一個母親,最放心不下的不就是她的孩子嗎?”
她太瞭解袁同了。
他那病死獄中的母親,是他這輩子永遠也走不出的囚牢。
也是他的七寸。
關上窗欞,靈奴提起裙子,在房屋中輕快地轉圈。
閉上眼睛,數不清的記憶湧上腦海。
她看到了她那酗酒猙獰的爹爹,也看到了絕情離去的娘親。
以及一年前她初來袁家村的畫面。
她溫柔地撫摸著賀兒的臉,指著在眾多茅草屋中唯一的瓦磚房,笑道:“賀兒,那就是我們下一個新家了。”
記憶還再不停翻滾,最終定格在賀兒那具冰冷的屍體上。
靈奴停在原地,低聲喃喃。
乖孩子,下去之後,記得要與你哥哥姐姐問好。
......
顧九走回汴京城時,烈日已經收起燥人的灼熱,隱身於瑰麗似火的晚霞中。
顧九隨便尋了個茶攤坐下,買了一碗冰鎮酸梅湯。攤主從裹著棉被的鐵桶中舀了滿滿一竹筒,剛好倒滿瓷碗。
顧九端起碗,直接飲盡。
酸甜清涼,一碗入肚,只覺得齒頰生涼,身上令人焦躁的黏膩感都隨之消散。
也讓她煩悶的心情有了片刻紓解。
顧九隻覺得不過癮,便又要了兩碗。
直到她還想再要第四碗時,有人從她背後伸出手,冷不丁地將她手中的瓷碗拿走,輕輕擱置於桌案上。
顧九回頭,不由愣住:“王爺?”
沈時硯薄唇微抿,語氣有些無奈:“別人都是借酒消愁,怎得你借這酸梅湯呢?”
顧九撇撇嘴:“它好喝。”
“再好喝也禁不住你這般灌,”沈時硯嘆息,“你自己就是郎中,難道不清楚冰水過飲對腸腹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