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蓋不知何時被人重新放在了缸口上。
顧九抬了抬眼,視線移到袁同的臉上,恰好同一時間,這人也看了過來,四目相視,她不鹹不淡道:“好好照顧你母親,她若有個什麼意外,你最可疑。”
袁同緊緊咬著後槽牙,臉色鐵青。
待聽到院門關閉的聲響,袁同這才把視線轉向靈奴,目光沉沉,剛想開口說話,卻瞧見從前方圍牆處探出半個腦袋來。
兩人看了個對眼,那腦袋立馬縮了回去。
袁同大怒:“死老婆娘,躲什麼躲,老子看見你了!那麼喜歡偷聽別人家的牆角,也不怕耳朵裡流膿!”
話音剛落,那腦袋又伸了出來,正是離他們家最近的鄰居,祝二嬸。
祝二嬸雙手叉腰,罵道:“好你個袁大,說話那麼難聽,剛從茅坑裡出來吧。什麼叫聽牆角啊,三鄰四舍之間多多關心一下怎麼了!這要不是我,官差們能知道你爹和你弟弟是六月十三日不見的!你不感謝老孃就算了,還沒良心地詛咒我,天殺的喲,你爹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不是!”
袁同憋了半天的火氣,這會兒聽到祝二嬸提起這事,頓時目露兇光:“我就說官府怎麼知道的,原來是你這個長舌婦多嘴。鹹吃蘿蔔淡操心,有這個閑功夫還不如管好你家男人,讓他少來騷擾靈娘。”
“哎呦喂,”祝二嬸冷笑連連,“你爹不在家,你這都開始改口叫‘靈娘’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哈,你怕是早就對你這位繼母垂涎三尺了吧。”
祝二嬸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得意洋洋道:“剛才官爺們沒來時,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摸了靈孃的手。得罪了我,小心明日全村人都知道你這個孽障是如何大逆不道的!”
袁同怒目圓睜,雙眼布滿血絲,揮舞著鐵勺便要撲過去:“看不我撕爛你的嘴!”
“夠了!”
靈奴猛然開口道。
袁同頓時停在原地。
靈奴慢慢從地上起身,走到袁同面前,揚手便甩了他一巴掌,眼眶中噙著熱淚:“無論事實如何,我都是你爹的房裡人,是你的繼母。你要是再對我有半分不尊重,我就……我就一頭撞死在衙門前!”
袁同神情僵硬,嘴唇蠕動兩下,卻是沒有說話。
祝二嬸瞪大了眼睛。
袁同這個暴脾氣竟然白白受了這一巴掌,還沒有發火?
果然啊果然。
這個畜生果真對靈奴心存邪念。只怕平日裡的冷眼相對,都是騙人的把戲!
靈奴捋了捋前額垂下的碎發,露出紅腫的臉頰,帶著哭腔道:“讓二嬸看笑話了。”
祝二嬸面色緩了緩,輕咳兩下:“靈娘啊,我適才說的都是氣話,胡亂說的,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還有袁彪和賀兒——你就安心養胎,等官府查明真相即可。要是有什麼難事,都可以跟我說。”
靈奴輕輕拭淚:“多謝二嬸關心。”
“要不是二嬸,我那可憐的賀兒怕是沒那麼快找得到,這份恩情靈娘記在心裡,”她轉眸看向醃菜缸,輕聲問道,“家裡醃了些鹹菜,二嬸要是不嫌棄,我給您裝一壇。”
祝二嬸以前嘗過靈奴的廚藝,那真是好吃到沒話說,如今聽她這麼說,假意推脫兩下:“這怎麼好意思呢?”
話落,卻聽袁同一口否決:“不行。”
祝二嬸當即又變了臉色:“袁大,你什麼意思啊?!”
靈奴咬住下唇,看著袁同:“這是我做的東西,你管不著。”
祝二嬸應和道:“就是。”
袁同沉沉地盯著祝二嬸,目光說不出的陰森。
祝二嬸只感覺背脊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仍是梗著脖子道:“你看什麼看!”
袁同沒再說話,惡狠狠地把鐵勺砸在地上,大步離開。
祝二嬸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什麼態度啊,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靈奴歉意道:“二嬸莫要生氣了,我這就去找個壇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