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的報應。
“來人啊——”
一聲吶喊突然從不遠處傳來,顧九循聲望去,心中一緊。
正是鐘景雲所在的方向。
莫不是那賊人去而複返?
顧九忙不疊地趕了過去,沈時硯下意識伸手去攔,卻只堪堪碰到了她迎風飄起的衣角。
他斂起長眉,快速吩咐身邊的官差:“看好這裡所有的人,若有異常,即刻來報。”
一語未了,他抬步跟了上去。
而被刻意引到別院最偏僻地方的楚安眾人,也聽到了從鐘景雲那裡傳來的聲音,立馬意識到中了聲東擊西之計,當即往那處火速趕去。
蜿蜒曲折的抄手遊廊裡,顧九飛跑著,簌簌風聲掠過兩耳,帶來一陣愈發濃重的窒息感。細風隨著她的動作,迅速鑽入袖內和衣領內,將她後背因緊張和焦急而冒出的汗漬,吹得如霜如雪,冰涼刺骨。
如果皇城司真幹了那偷天換日的險事,那麼死在他們手裡的冤魂不僅有許薛明全家,還有孫驚鴻的家人以及隨行一眾。而且冒頂官員這事能夠隱瞞四年之久,皇城司所殺之人......
顧九渾身發寒,不敢深想。
所以鐘景雲縱然罪大惡極,現在也絕對不能出什麼意外。
繞過最後一個拐角,金屬相接時所發出的錚鳴聲直直地鑽入耳內。
守在鐘景雲房前的兩個官差此時只有一人還在奮力持刀與黑衣人搏殺,另一人深受重傷,倒在血泊之中。
幾乎在顧九趕來的一瞬間,黑衣人猛地偏頭看了過來,如鷹鈎般的眼睛冒著寒光,陰森狠辣。
顧九心底不由發怵,但她想到那些慘遭無妄之災的冤魂,深吸一口氣,穩了穩神,從受傷的官差手裡拿過刀刃,冷冷地對準黑衣人,站守在房前。
不要怕,等會兒沈時硯和楚安他們就會趕到此處。
黑衣人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持刀與官差廝殺。可饒是如此,在面對宛若瘋子般不要命的進攻,那官差也是節節敗陣,身上的衣衫被刀刃砍得破爛,血痕猙獰。
不過眨眼間,黑衣人便一腳將人踹飛出去。官差的後背狠狠地撞在石燈上,又重重地滾落在地,虛弱地吐出一口鮮血,氣息奄奄。
顧九手心直冒冷汗。
黑衣人沒有絲毫停歇,立馬把刀尖對準她,飛身沖了過來。
顧九面色煞白,緊緊地抿住唇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盯著寒刀砍來的方向,快速找出黑衣人的破綻。就在雙刀相接的霎那,她猛地側過身,用盡全身力氣往黑衣人腹部拼命一揮。
黑衣人顯然是沒想到她能有膽迎擊,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來不及躲閃,護住腹部的手被重重一砍,痛得哀嚎一聲,整隻手“碰”地掉落在地。
顧九收刀的瞬間,一滴鮮血隨著她的動作飛濺至瞳中,她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便是在此時,胃部劇烈一痛,整個人跌出幾米開外的位置。
她唇瓣發顫,痛得直不起身來,剛一抬眸,便見黑衣人不顧傷勢,揮刀砍下。顧九心髒驟然停下,她下意識閉上眼睛,抬臂去擋。
周遭安靜得詭異,“碰——”,兩下重物倒地的聲響在此刻格外刺耳。
顧九意識到了什麼,顫抖著長睫,想要睜開雙眼,一隻手卻從背後輕輕蓋住她的眼睛,突如其來的黑暗吞噬掉所有的視線,寂靜得讓她有些害怕,也讓她萬分心安。
顧九鼻子一酸,啞聲道:“王爺......”
“嗯,我在。”
沈時硯輕聲應道。
他把人攬入懷中,緊緊地貼著胸膛,試圖以此將藏在裡面的劇烈心跳遏制住。
“下次不許再如此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刀扔在旁處,目光陰冷地看著倒在面前的無頭屍體,語氣卻是格外溫柔,“天大的事情,也沒有保護好自己重要。”
顧九想反駁,張了張唇,卻最終還是微弱地“嗯”了聲,長睫不可察覺地落下。
沈時硯呼吸滯澀片刻。
掌心如同被一片柔軟的羽毛撫過,餘有一陣轉瞬即逝的癢意。
他輕闔下眼,遮住半眸,沉沉地看著懷中人的耳朵,神使鬼差地,慢慢湊了過去。
顧九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輕微的熱息悄然纏繞住左耳,她陡然僵住,陣陣酥麻順著耳畔席捲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