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衡面無表情地加重力道,硬生生地把大漢的兩條胳膊咔嚓折斷,夜幕裡,又是一陣悽厲的鬼哭狼嚎。
楚安連忙走過去,一邊給流衡撐傘,一邊半蹲下身,審問大漢:“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李河家裡?”
大漢聽到李河這個名字,慘叫宣告顯一頓。
楚安趁機掏出腰牌,懟到大漢眼前,沉聲道:“老實交代。”
大漢驚慌失措道:“不關我事啊!都是李河讓我幹的,都是他,貴人要殺要剮,只管沖著他去,我就是、我就是拿錢辦事,僅僅替他看著人。”
楚安皺眉:“看什麼人?”
大漢顫顫巍巍道:“就、就在他那破屋裡,床塌下有個暗道,裡面關著一群因吳中水患流浪至此的......難民。”
管事沒能反應過來,恍惚道:“關著他們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
殺人,剔骨,制瓷。
一股宛如毒蛇般的冰冷涼意,順著楚安的脊骨攀爬至四肢,他憤然起身,讓管事和王常景看住大漢,自己和流衡沖進破屋,找到了大漢所說的暗道。
狹道逼仄短小,楚安把蠟燭從燈籠裡取出,攏著火,率先走了進去。沒一會兒,繞過一處拐角,幽暗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黃燭光。
看清裡面的場景,楚安的雙腿牢牢地釘在原地,渾身血液陡然凝滯,憤怒得牙齒都在打顫。
狹道的盡頭,是一個近乎封閉的坑洞。二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一.絲.不.掛,布滿淤青。他們脖子上被拴了一根粗短的鐵鏈,而鐵鏈的另一端被嵌在石縫中,完全限制了他們的活動。
地面上,是隨處可見的糞便和食物殘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嘔吐不已的惡臭。
如今已是夜深,好多人都已熟睡,有幾人睜著眼,望了過來,神情麻木,對這兩個陌生人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像是早已丟棄了求生的本能,所有意志深深地爛進絕望中,不見天日。
楚安紅著眼眶,一陣來勢洶洶的酸意湧上,饒是他極力忍著,那既滾燙又冰涼的淚水還是滾落下來。
他側過身,看向流衡,啞聲道:“去找些衣服來。”
看完信後,車廂裡的三人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畜生。”顧九硬生生地從後槽牙間擠出兩個字。
高方清收起一貫的散漫,頭倚著廂壁,看向沉沉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而沈時硯收好信件,淡薄的唇瓣緊緊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片縷月光躍進車廂,在他的眼底投出一片混沌陰影,寒芒破出。
“快。”
一聲令下,馬鞭高高揚起,重重落下,車軲轆飛速轉動,駛向張家村。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三人在村口處下了馬車,藉著月色,走到李河的住處,卻發現房門虛掩著,人並未在家。
三人推門而入,顧九走到木桌邊,用火摺子點燃蠟燭,幽幽光線映亮了四周的黑暗。
高方清看了眼床榻上半掀的被褥,猜道:“人應該是半夜出去了。”
這個時辰能去哪?
顧九蹲下身,看到原本黏在地面上的石蠟全都消失個幹淨,又連忙去木架旁邊看那竹桶,亦是如此。
顧九斂眉,應是上次那話讓李河做了準備。
她微抬下巴,視線從原來滴著石蠟的地方,投向位於正上方的房梁。
顧九看了眼高方清:“高少卿,你能躍到那上面看看有無凝固的石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