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現在看見他就來氣,於是將今日仵作驗屍時發現的異樣說了遍,然後懟道:“正常人誰肺上爛幾個洞。”
高方清也不氣,眯了眯眼,渾身上下透露著“不與你計較”的懶散勁兒。
顧九垂下眼,凝思片刻道:“我以前聽我外祖父說過,並非所有癆症都有可傳人,也許邵副使得的恰好是這不會傳染人的一種罷。”
沈時硯找來張監督,讓他領著前去檢視年初那批瓷土,四人中除了沈時硯對這些略知一二,其餘三人,皆是一竅不通。張監督說,當初邵副使懷疑瓷土有問題時,便來來回回查了好幾次,都沒找出異常。
“不過這麼多瓷土,”張監督道,“誰也不能保證和確定裡面有無摻些別的雜質。”
沈時硯撚起一點瓷土,用指腹摩擦,問道:“京城即可開掘瓷土,為何要去南方購置?”
“南方那邊去年燒製出了一種影青釉,青白交融,瑩潤如玉,皇宮裡的貴人們很喜歡。咱們北方窯口沒出過這種瓷器,所以年初時王總領才決定南下,想看看那邊的瓷土和工藝。”
沈時硯道:“邵副使之前所說那些成色不對的瓷器呢?可送進了宮?”
“邵副使說它們有問題後,便都單獨放著呢。”
張監督帶幾人來到堆放那批殘瓷的地方,卻沒想到本應該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瓷器,全都不翼而飛。
張監督眼前一黑,腦門冒汗,慌忙叫來人詢問,但無一人知曉這些東西是何時不見的。
“王爺,下官、下官失職。”張監督趕忙請罪。
現場處理的很幹淨,連一塊碎瓷也未曾留下。
沈時硯神情淡然:“無人看守?”
“本以為都是些、一些不重要的東西,便也沒讓人專門守著......”張監督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硬是連呼吸也不敢大聲。
顧九撓了撓眉梢,對這些當官的簡直槽多無口。
閣樓走水,巡兵未察一事已是失職,眼下又出了這事,修內司眾人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沈時硯闊步離開,淡雅白袍迎風揚起一角,長身如雪松。
“去找來王常景的賬目。”
顧九正要跟上去,高方清忽然湊了過來,望著沈時硯遠去的背影悠悠道:“瞧瞧,咱們這位寧王殿下的脾氣不太好。”
楚安已經往前走了幾步,聞言,又立馬往後退,剛要反唇相譏,卻見顧九不太友善地斜高方清一眼,唇瓣無聲地張了張。
楚安眼睛一亮,讀出來了。
顧娘子說,有病。
堂內,沈時硯坐在條案左側,翻閱賬目,找到那批瓷土所在地:江南東路柳家灣。
“邵副使半月前去柳家灣時,可有人陪同?”
張監督小心翼翼道:“這事起初邵副使是瞞著眾人的,只知道修內司無人陪同,至於有無其他人下官就不清楚了。”
沈時硯命流衡回府衙帶來王常景來修內司問話。
“你何時發現邵副使在查瓷土一事?”
“二月初,”王常景道,“那會兒邵副使正準備要去柳家灣,李河要陪他一起,被他拒絕了。當時下官剛從李氏那回來,碰巧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後來的事,便是之前下官所言。”
吃了酒,起了爭執,差點動手。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應該是......五六日前。”
顧九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