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從衣櫃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鐵鏈,將房門和木窗都從裡面拴死。
按照坊間傳言,今夜是鬼新郎提燈尋人的時候。
顧九雖然不信鬼神之說,但是不免有人可能會藉此行兇。
她弄完這一切,稍稍鬆了一口氣。顧九吹滅燭火,然後和衣鑽進被褥間。她將右手壓在枕頭下,握住冰涼的匕首。
哪怕是那晚沈時硯已經承諾過,會派人保護她的安全,顧九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放下自己的警惕心。
這是她活了十幾年,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顧九出生那年,她外祖父已近古稀,平日既要給人看診,又要照顧她這個牙還沒長齊的奶娃娃,難免會分身乏術。
所以宋老郎中經常會讓明月抱著顧九去鄰舍家待著,託別人幫忙照看。時間一長,附近街巷的頑童都知曉宋老郎中家裡的女娃娃是個被親爹拋下的棄兒。少時孩子善惡不明,童言無忌,時常會趁宋老郎中不在家時,結伴去找顧九和明月的麻煩。
圍著她們唱侮辱人的打油詩,扔石子,搶東西,推搡......這些都是家常便飯。那時候明月為了護著她,身上總會不斷有新傷痕的出現。為了不讓宋老郎中擔心,對此,明月從來都是遮遮掩掩。可能也是因此,顧九是先學會獨立走路後才學會說話。
後來隨著年齡增長,顧九從拉著明月一起跑,到抄起棍子,一邊叉腰,一邊兇神惡煞地恐嚇那些欺負她們的人。
周遭的一切,讓顧九早早地知道了任何事情發展到最後,總是要靠自己去面對,去解決。
與其留有餘力去期待別人,不如自己全力以赴地掙紮。
夜色越來越深,四周靜悄悄的,惟一能聽得分明,就是顧九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顧九的眼皮沉了又沉,她正忍不住想要打個哈欠,突然,從房頂處傳來瓦片碰撞的聲音。
短促的,輕微的,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顧九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下意識地放輕呼吸聲,側耳聽著屋外的動靜。
不過半秒,屋頂上的瓦片劈裡啪啦地響著,不知被踩碎了多少。與此同時,落入顧九耳中的聲音,還有兵刃相接時發出的“錚鏘”。
很快,打鬥的聲響從屋頂轉移到庭院。顧九快速掀起被褥,走到窗邊,伸手捅破窗紙,從小洞往外看。
庭院中,兩個黑衣人打得激烈。沒一會兒,較高的那一個落了下風,尋到機會迅速翻牆而逃。另一個黑衣人緊追不捨。
夜,迅速歸於寂靜。
顧九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床上,將被褥往頭上一蓋,沉沉睡去。
等再次睜眼,顧九是被劇烈的敲門聲吵醒。
“九姑娘,九姑娘,該準備親迎了。”馮嬤嬤在門外扯著嗓子喊。
顧九穿著錦襪,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邊打哈欠,一邊將拴在門上的鐵鏈扯開。
馮嬤嬤視線一落,看到那沉甸甸的鐵玩意兒嚇了一跳。
她忍不住問道:“九姑娘,您這是......幹什麼?”
顧九昨夜沒睡好,眼底泛著淡淡的青灰色,此刻又是披頭散發的模樣,她就這樣沖馮嬤嬤詭異一笑:“我的......鬼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