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瓔出聲打破了沉默,“鐘大人,昨夜與你一同入宮的人是誰?”
聞言,鐘謐撇開頭,立刻變得警惕起來。他背對著唐瓔,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卻透著難得的柔和——
“昨夜入宮的,只有我一人。”
“是麼?”
唐瓔眯著眼,眸色隱在暗牢裡起伏不定。
昨晚,她故意激怒鐘謐,言他入宮早有預謀。激憤之下,鐘謐無意間透露了和他一同接到密信的還有另外一人。可她分明記得,她和黎靖北趕到時,立在宮階前的僅有鐘謐一人,除此之外,是滿地的屍體……
因此,唐瓔有理由懷疑,鐘謐被也被人利用了。
那人利用鐘謐對他的信任、對帝王的忠心,一步步引誘著這位名儒殺死了馮高氏。而鐘謐之所以百般替那人遮掩,顯然是認為昨夜的宮變定然與那人無關,才想要盡己所能,讓他置身事外。
可這一切的一切,鐘謐就完全沒有參與麼?
還是說,這是他障眼法的一環?
自宋懷州出事後,唐瓔變得十分警惕,即使是面對忠心耿耿的天子重臣,她依舊不敢全然相信。
地牢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著太極,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久而久之,唐瓔不免覺得有些煩躁,決意直奔主題。
“所以……大人今日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經她提醒,鐘謐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突然變得凝肅起來。
“煩請章大人轉告陛下,就說……”
他頓了頓,眼眸微閃,似在顧忌著什麼,須臾,又語態堅定道:“就說林建起了反心。”
這點倒用不著他提醒,昨晚林建隨周皓卿發動宮變,正欲攻破神武門時,被黎珀帶人抓了個正著,如今正在昭獄內被大刑伺候著呢。今日早朝,滿朝文武都傳開了。
唐瓔不動聲色地注視著牢中的老人,並未將此事透露給他,只道:“大人為何信我?”
鐘謐的理由很簡單——
“因為陛下信你。”
事關君王,他永遠是妥協的一方。
這話他並未說出口。
須臾,又似想到了什麼般撚須笑道:“昨夜我受捕時,似在宮門外瞧見了姚大人,他好似還帶了許多兵吧。而且,他看向你的目光......”
他頓了頓,止住了脫口而出的話,隨後似是參透了什麼般加深了笑意。
“章大人真是好本事,昨晚那五城兵馬司的邱指揮,也是你設計召來的罷?”
唐瓔眼皮微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道:“姚大人的事兒我並不清楚,他帶兵入宮本該受刑,然陛下對此並未降罪,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事兒罷!至於大人所託之事……”
她微微垂首,簡單作了個揖,“我會一字不落地轉達給陛下,只不過......”
說到此處,她刻意停頓了一下,嘴角笑意逐漸擴大,“我似乎知道昨晚與大人一同進宮的人是誰了。”
鐘謐聞言,臉上浮起詫異,旋即又玩味似地看向她。
“哦?章大人說說看。”
唐瓔笑了笑,卻也不直接點名,只道:“大人昨晚不是承認了麼——您的學生。”
說罷便不再看他,抬腿往監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