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額粗眉,嘴唇扁厚,鼻尖粗紅,五官平淡,乍眼看下來,幾乎沒有什麼能讓人留下印象的顯著特徵,只眉眼間的意氣將他襯得更加鮮活些。
三人心中清楚,孔玄若還活著,想必早已年邁,如今失了眉宇間的少年意氣,只會更加泯然眾人,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然而,該找的還是得找。
恰在此時,張己帶人趕到了。
三人商定完計劃後,黎靖北轉眸看向他。
“這幾日,選兩個身手好些的侍衛跟在墨大人後頭,若遇賊人,立即抓捕!”
張己拱手抱拳,“是!”
接下來的幾日,黎靖北命人放出訊息——
建安來的某個富商正滿天下收集莫同的的遺作,富商抵達興中後,聽聞柳都門附近的畫坊名作頗多,便想於返京前觀摩一二。
每到日暮時分,墨修永便會帶著他那柄銀制摺扇四處閑逛。一會兒這裡看看,一會兒那裡瞅瞅,一連幾日過去,始終毫無動靜。
直到七日後,一個體型高瘦的老者停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這摺扇賣嗎?”
老者的嗓音蒼老而低沉,起伏不大,可細聽之下竟也能感受到別樣的情緒,既有乍見的歡喜,亦有久別的離愁。
墨修永身形一僵,轉眸望向他,隨後似不確定般喚了聲“玄叔?”
四目相對時,有兩股清透的熱淚自老者眼角流出。
“公子……當真是你……”
他喃聲輕喚著,眉宇間難掩激動,方欲說些什麼,不妨眼前的公子一個趔趄,不慎被自己的衣擺絆倒在地。
起身時,墨修永趁老者不注意,左手扶住自己的腿,右掌連敲地面三下,隨後直起身,咧嘴露出一個和煦的笑。
“玄叔,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不遠處的張己接到暗示,立刻轉眸看向黎靖北。
黎靖北淡聲吩咐道:“跟上去。”
半柱香後,唐瓔和黎靖北停在了一家名為“念墨樓”的酒樓前。
據墨修永所說,此樓原為“念莫樓”,乃莫同的某位追隨者特意開來討好他的。後來東窗事發,東家為保住生意,不得已將樓名中的“莫”替換成了“墨”。
二人趕到時,守在門口的墨修永朝他們比了一個“計劃完成”的手勢。
由於孔玄空有個頭,四體不勤,不出三兩下,張己便將人制服了。
行動很順利,然而唐瓔盯著面前的五旬老人,總感覺有那麼一絲不對勁。
“你便是孔玄?”她開門見山問。
“正是。”
老者答得很幹脆。
唐瓔撐開卷軸,將他和畫像上的少年進行了一番仔細的對比。
二者容貌大體一致,卻又因年歲的變化而有著略微的差異。少年原本鋒銳的輪廓變得平鈍,肌膚也鬆弛了不少,酒糟鼻、細長眼、以及過於粗黑的眉毛都與畫像上人一般無二。
倘若任軒所提供的畫作沒錯,唐瓔便能從骨相上斷定——
眼前這人,應是孔玄無疑。
人是抓到了,可孔玄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平淡,毫無被捕的掙紮與憤懣,雙目無神地盯著唐瓔,彷彿早已接受了既定的命運。
須臾,他又將目光挪向黎靖北,眸中若有所思——
“你們是建安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