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敬看似替她惋惜,字裡行間卻充斥著滿滿的惡意,無一不在提醒著黎靖北對著這馬有多寶貝。
唐瓔則有些意外,清秀的眉羽微微一蹙——
先帝賞賜的良駒?
大婚的禮單那般長,誰送過什麼玩意兒她倒真未特別留意過。
成親當日她來了癸水 ,勞碌了一日早已疲憊不堪,禮單便讓月夜看著處理了,就連先帝親賜的那兩柄玉如意她都忘了長啥樣,更何況這匹良駒?
黎靖北卻不以為意,只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封敬——
“今日一早,朕便將這畜生賜給了章禦史,封卿在此咄咄逼人,莫非是對朕的決策有所不滿?”
封敬聽言狠狠一震,頃刻間便跪了下來。
“臣不敢!!”
他聽得明白,君王此言不過存著敲打之意,並不打算拿他如何,然而——
那崇烈駒可是先帝賞給今上的大婚之禮,寓含百年好合之意,今上愛惜多年,卻轉頭就將之賜給了一介禦史,難道……
幾人一番鬧騰,趙琢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自從得知馮高氏去了登聞鼓院的那刻起,他心裡便直打鼓,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親自來看看,然而到後沒多久,皇帝居然也來了!
瞥到禦輦的那一剎那,他腦袋都是懵的,一顆心噗噗直跳,見到章寒英之後,心緒變得更為複雜——
眼前這張沉寂了三十餘年的鼓面,未及一年的時日竟連續被兩名女子先後敲響……
他是都察院的最高長官,饒是有些心勞意攘,聖上當前,卻不得不故作鎮靜地看向鼓下的婦人。
“——何人敲鼓?”
那婦人沒有理會他,兩只蒼老的眼睛緊盯著輦上的皇帝打量著,彷彿想要透過他的輪廓去尋找太祖皇帝昔年的身影。
晨曦下,她的眸光逐漸變得熾盛——
這位年輕的帝王,與他那道貌岸然的祖父有很大的不同,至少他胸懷磊落,不欺暗室,在真相尚未明朗之前,還是願意躬身前來垂詢。
隨後,她屈膝跪下,俯身怫然道——
“臣婦乃行人司司正馮齡之妻,此番從興中趕來,乃是有冤情要訴與陛下聽!!”
此言一出,全場寂寥。
雖然天子本人已經過來了,然而祖宗規矩不可廢,趙琢緩緩屈身,低眸喚了聲“馮高氏——”
馮高氏聞聲抬頭,卻見方才那位眉宇淡然的長官此時早已面沉如水。
“你當知,在你所奏之事上達天聽之前,須受三十下笞刑。”
隨後,沒有絲毫猶疑的——
“臣婦甘願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