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板子徑約四分,竟比裴序行刑時用的木棍還要寬,陸容時這回是打算對她下死手了。
唐瓔撐著地面,忍著鼻息間的腥意怒道:“過了承安門,再往南就是太和殿,那處連衽成帷,冠蓋如雲,怎麼?貴妃還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誅殺朝廷命官不成?!”
唐瓔的眸子太過鋒利,迸發著決然的凜色,陸容時有了一瞬間的躲閃,但很快,她又得意道:“誰說本宮殺的是朝廷命官?”
她掃了一眼唐瓔的衣著,厲笑道:“你未著官服,誰知你是誰?誰知你對陛下、對後宮有什麼企圖?!”
唐瓔一愣,心頭浮起微微的不妙。
是了,她的官服先前被白貓勾壞,早被她換了下來,此時身上穿著的,是趙德音給她的宮裝。
陸容時不再猶豫,“來人!行杖!”
言訖,立刻就有一名宮婢上前將她按趴在地,另外兩人拿了木板就要往她傷處招呼。
陸容時湊近,聲音尖利,如索命的惡鬼,“唐瓔,你下了地獄可不要怨我。”
須臾,棍杖落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
“住手!”
唐瓔側過頭,是黎靖北的貼身侍衛張己。
他身後還跟了數十名羽林衛,似乎剛辦完事從宮外趕來。
張己徒手截住木板,怒喝道:“大膽奴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擾亂宮中法度!誅殺朝廷命官!餘雙!”
“屬下在!”
“就地處死!”
“是!”
“噗嗤”四聲刺響,宮婢們尚且來不及恐懼,就看見自己脖頸處血流如注,瞬間圓眸怒瞪,“嗬嗬”幾聲後紛紛倒地。
隨後,幾名羽林衛自張己身後走出,將四人的屍體挪走。
這一切做的悄無聲息,卻又熟練之至,陸容時瞬間被嚇得花容失色,捏著裙衫瑟瑟發抖。
張己走上前,似是未察覺到她的恐懼般漠然道:“貴妃娘娘,陛下有請。”
“本宮……”
她尚未反應過來,就被其中一個羽林衛制住肩膀推走了。
陸容時被張己帶走後,兩名轎夫將唐瓔扶起,複又坐回輦上。
方才的一切發生得太快,兩人驚魂未定,看向唐瓔的目光中還有些愧疚,“章大人……”
唐瓔搖搖頭,“起轎吧。”
沒走兩步,天空飄起了雨。
雨勢不算大,縷縷濕意透過華蓋的縫隙落到她的膝蓋上,泛起絲絲涼意。
唐瓔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夜她膝痛的毛病又要犯了。
她轉過頭,無意間闖進一雙清矍的眸子,渾身狠狠一怔。
那眸子的主人一身朱衣,未撐傘,提著幾捆藥材,任由細碎的雨滴浸濕他的發髻和官袍。
微濕的空氣中,似散發著若有似無的合歡香。
他看著她,眸若寒雨,絲絲入扣,帶著風雨欲來的深暗。
“原來你叫唐瓔。”